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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而董事的脾气一向是见功则大事歌颂,有过则放言痛骂,不让对方有申辩的机会,他知道即使现在起来表现谦退也是没有什么用处,他早已有了腹案,一旦GXL上市有了佳绩,一定对有功人员公平而大方地论功行赏。他也知道他的幕僚群对他很服气、很尽责,他处事的圆融练达抵销了他因锋芒太露而可能招致的疑忌与对立,但是他依然小心翼翼,尽量避免因高层间的暗斗而削弱公司的竞争实力。

“高峰会议”一结束,宗舜即刻打了一个电话给石莹,约她晚上一起共进晚餐。

在市中心一家精致优雅的顶楼西餐厅,昏暗而罗曼蒂克的烛光下,刻意打扮过的石莹容光焕发地伫立在她的意中人前。

“今天真是我的LUcKYDAY!社长给我升职加薪,你又请我吃饭,真是让我非常高兴呢!”

石莹才坐定,就喜孜孜迫不及待地说。

宗舜看得出来,平时扎着马尾、一身牛仔装到处跑的石莹今晚特地一身淑女打扮,鹅黄雪纺纱套装、高跟鞋,梳了个妩媚的波浪长发,身上香喷喷地显然洒了不少香水,她的确是以一个相当隆重而欢愉的心情来赴约。他又感动又歉疚,忍不住夸赞了一句:“你今晚很美,石莹。”

平时大方的石莹一阵红晕闪过两颊:“宗舜,这是你第一次夸赞我,也是头一次听你夸赞女人的美。说真的,你请我吃饭比加薪更让我高兴!多几千块钱算什么,和你吃一顿饭,共度一个夜晚,对我来讲才真正的意义非凡。”

“石莹,为什么要抬举我呢?”

“不是抬举你,是抬举我自己。不是吗?想要看见你很容易,我可以随时往你办公室跑;想要单独和你吃饭,单独相处,是不是很难?说真的,你今天请我吃饭非比寻常。最近不是为新计画忙得连睡觉都没时间吗?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吧?”

听石莹说了一大串,宗舜轻轻叹了一口气,疲累的说:“我们先好好吃一顿再聊吧,难得放松心情坐下来,忽然觉得好疲倦。”

点了菜,在柔美的小提琴演奏下进餐,石莹觉得安详而幸福,宗舜却感觉到周身疲乏而心情落寞。接连这些日子的忙碌,使他连打电话听听花晨说话的时间都没有,而今晚却得和石莹在一起共进这无味的晚餐!他缓缓地进食,瞭望着落地窗灯火辉煌的夜景,神情有难掩的无奈与心不在焉。

“宗舜,你好像有点魂不守舍,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石莹看见宗舜的神态,欣愉的心情逐渐消退了大半,年近三十的她,最近一直把宗舜当作生命中唯一的目标,她对他的关切是毫无隐瞒的,既然他主动约自己出来,也多少有把她当知己的意味在内,也许他遭遇什么难题了,想到这里,石莹停了下来,放下刀叉也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宗舜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挫折了,能不能告诉我?”

“没有,谢谢你的关心,觉得累,倒是真的。”

“不是我太多疑、太敏感,我发觉你今天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以前你一向是坚毅开朗,今天第一次看见你的落寞,为什么呢?”石莹再度鼓起勇气试探:“宗舜,独自在这里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成家,至少有个人可以互相倾诉……”

听到这里,宗舜失笑了,英俊的脸孔又恢复了些许精神和开朗,他往椅背舒适地靠坐着,温和地说:“石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有那么失态吗?”

“就算没有,至少你有事要告诉我。”

“石莹,我很感谢你对光达的照顾,处处替我们打知名度、做广告,照理我应当好好回馈你,可是我希望你能做得适中,很抱歉我不得不明说,你处处偏袒我反而造成光达内部不和,甚至还有损你的客观立场……”

宗舜向来辩才滔滔,却在婉拒女性情意这一方面感到口拙辞穷,不知道怎样讲才能使自己心安自然一些。

石莹怔住了,内心汹涌着一波波的激动,他不了解她到令她神伤,为什么?为什么会听到令人想不到的回应?……她的口中有点哽咽地说:“原来你要告诉我的是这些!是的,我偏袒你,因为我爱你,宗舜,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讲,也不管我的立场是怎样!何况,我报导的都是事实,不同的是,有的人是为私人目的而使报导夸张一些,而有的人是为私人目的而使报导保留一些。事实上都一样!我敢说世界上没有一个记者完全不干预报导,完全超然。宗舜,你不要怪我,因为这样做对你的帮助实在太大,你为什么宁愿要舍弃它?”

“我知道你对我帮助很大,对很多人而言是苦求而不可得,可是你不必每篇报导都提到我,否则光达公关部的主管和其他劳苦功高的人被置于何地!何况实际上这本来就是群策群力的事,大家流血流汗,只有陶宗舜一人表功上榜,我良心何安?别人又如何看我?”

石莹听着,泪水在眼眶内酝酿打滚。

“够了,总而言之是你不领我的情。我为你做的你都认为是多余,甚至反而害了你。宗舜,你能够统御体恤几千个员工,却不知道一个女人付出爱的心情。我对你毫无保留,一直默默为你做许多事,你是知道的,但是你总是在拒绝……”

“石莹,不要激动,我一直不知道怎样做才能不伤害你……”

“你现在正极度伤害着我,刚才一副落落寡欢的样子,说起公正无私的大道理时就又精神奕奕、变回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陶宗舜主任!我知道,我和你唯一的相连点就是陶主任和石记者,”说着,石莹自己也苦笑了,潇洒地点了根sALEM,才再说:“唉,其实我怎么能怪你呢?本来就是自己一厢情愿。”

“石莹……”

宗舜不知再能说些什么,沉默着,倒是石莹快快抽完了烟,恢复了爽朗的笑容说:“送我回去吧,至少这一餐我吃得很感激,至少我又见到你这大忙人。不必为我有罪恶感,我很擅于调适自己,不必为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