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眸走了。

    她在一个灰蒙蒙的黎明提着一个拉杆箱离开了江城，没有回过头。这是酒店前台之后告诉我的，当时我对此全然不觉。

    我向来睡的很死，一闭上眼睛，各样梦境就决堤一样灌满脑海，胡乱地拼凑出一些光怪陆离的场景和情节，让我不得安生，早上醒来依旧疲惫不堪。我曾一度怀疑，我会梦游。

    胡祁来到我房里，自作聪明地对我说：“据老衲推断，楚眸那丫头肯定还再睡懒觉。”边说边变换着指法，俨然一副江湖骗子的派头。我情不自禁向他泼了冷水：“大师你失算了，楚眸走了。”“啊？她居然知道给我们买早点了，真贴心啊。”他继续保持乐观。我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楚眸真的走了，带着行李。”他晃了神，猛地抓住我的肩膀：“你他妈说什么？她走了？你早知道这事？”我的肩膀被他抓痛，我挣开他的手：“嗯，我今天早上才知道的。”“那你联系她了没有？”他死死地盯着我，就连那只义眼也在微微颤动。“没有，她想走，就让她走吧。”

    他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床上。我给他冲了杯咖啡，他端过杯，然后烫了嘴，热咖啡洒在了他的咖啡色休闲裤上。也算是种完满的归宿吧，我暗笑。

    我坐了下来，对他说：“别太伤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都在追寻实用阶梯，对于一些形式上的东西当然是可以割舍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我也知道你喜欢她，所以我刻意和她渐渐隔膜。说实话，我也挺喜欢她的。但是你的感情于她无关，既然她作出了决定，你就应该认清现实。不是有句话么，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在旁边的树上多试几次。”

    人总要活得爽利些，别将离别看得太凝重，这样的戏码每天在世界上不间断上演千百万场。我们理应感到麻木。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独立的意志，总不能将别人做成傀儡拴在腰间，达到以自私自利为出发点的单方依存。

    如果足够聪明，就别将别人以爱禁锢。

    于是三人行变成了两人游，有点时光倒流的感觉。

    继续上路吧，这次又要去哪。

    和胡祁看过了地图，决定下一站不去城市，去戈壁。于是分头行动，我采购装备，他准备食品。鲜红的老毛头不断从我们的腰包飞向别人的腰包，想想就觉得肉疼。

    再次给飞矢注满燃油，明知道这次的旅行难免扬尘，将它弄得灰头土脸，却还是认真地将它擦拭了一遍，然后驱车扎向铺满尘土的公路。

    路途中没有闲谈，没有掏心掏肺的倾诉，也没有天马行空的构想。大段大段的缄默填充进路途中，就像是被塞满了柔软的安全气囊。

    汽车的轰鸣勉强止住了我的睡意，天光大好，心情也不算太糟。只是，像眼里进了细小沙砾，我有点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