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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不醉不归

    八月初二

    真奇怪,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好像很特别。不过,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唉,我这记性啊……

    “小汀。”好熟悉的声音,谁啊?

    “刘大哥,刘大嫂,子文。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迎了上去。

    “今天是我们家子文的生日,带他来上上馆子。”刘大哥笑着。

    我摸摸子文的头,“子文生日啊。现在几岁啦?”

    “五岁。”子文伸出手,笑道。

    噢,原来是子文生日啊。八月初二,原来是这样啊。真是的,怎么连邻居家的孩子的生日都记

    不得,亏我还年年帮他做寿面。

    “刘大哥,你们先坐下吧。”我笑着,唉,有父母真好。“还是老样子吗?”

    “嗯。”

    “好,”我转头喊道,“客路,你过来招呼着。”

    “客路?”刘大嫂有些奇怪。

    “我的伙计。”我笑着解释,要知道,刘大嫂也是有名的长舌妇。

    客路走过来,举手倒茶。

    “呦,好俊俏的伙计!”刘大嫂立刻作出反应。

    “啊,是啊,是啊。”我陪笑道,“我去给你们做菜。”

    厨房这么昏暗,好像是该装修一下了。唉,连刀也钝了。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谁来拯救我出做菜的苦海啊?

    “咦,客路?你怎么进来了?”我炒菜炒到一半,客路疾步走了进来。

    “没事。”

    没事?这么不正常的脸色,骗谁啊?

    我端起做好的菜,递给他。

    “我……帮你切菜好了。”他径直走到一边切菜。

    怎么这么奇怪啊?连菜也不送?算了,我自己端出去好了。

    “你没事吧?”我临出门时还是问了一句。

    他摇摇头,不再开口。

    真的很奇怪哎!

    “菜来了。”我笑着把菜端上桌。

    “汀姐姐,汀姐姐,”这么大声,一定是客忆,“我帮你抓到这只鸡了!”他拎着一直不断挣扎的母鸡从一边跑来。

    “客忆,不要那么大声啦。”我只有叹气的份。

    “小汀,这个又是?”刘大嫂一样很好奇。

    “我叫客忆,是这里的伙计,生辰八字不记得了,今年大概是十六岁,尚未婚娶,祖籍不记得了,家里有什么人不记得了,有没有祖产也不记得了。为人纯真可爱,无不良嗜好,有没有前科不明。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最喜欢的季节是夏天,最喜欢的地方是‘醉客居’,最喜欢的人是汀姐姐,……”客忆笑着滔滔不绝道。

    “客忆,你说这些干什么?”我实在是猜不透客忆的想法,虽然他不像客路那样沉默寡言,但却比客路难懂多了。他年纪虽小,城府绝对不浅。我看人一向很准。唉,算了,只要他不害我,什么都无所谓啦。

    “没有啊。刚才这位大嫂就这么问客路啊。我想主动一点,省得麻烦嘛。”客忆笑得很无邪。

    什……什么?这是查户籍吧!哪有这么问人的。我实在是低估了刘大嫂的长舌本领。难怪客路会“撤离”,我现在非常理解他。

    “呦,不是我胡说。小汀,你这儿的伙计真是俊俏啊。你看看,这儿方圆百里,哪儿找得到这么俊俏的小伙子啊。我说,小汀,你也不小了,是该……”

    不行了,不行了。今天我完了,她是来做媒的不成?拜托,还我清净吧!我还不想那么早给自己找个笼子,让我过原来的生活吧!真是的,都是我心地善良,收留了他们才有今天的下场!我……好可怜……我怎么就那么善良呢?

    “小二,拿酒来。”

    谁啊!一进门就大呼小叫的!

    这这这……撞邪啊??

    “相公,快看,好英俊的小伙子呦!”刘大嫂立刻小声道。

    “抱歉,这位公子,本店不卖酒。”我走过去道。

    别找茬,我最近特看不惯长得好的男人,你给我快消失!

    “不卖酒?这里叫‘醉客居’岂不是浪得虚名?”他笑了。

    你还真找茬啊?

    “名字是祖辈定的,不是我能左右的。至于不卖酒,倒是我定的。这位公子还是找别处喝吧。”我忍,但我知道我的笑容一定僵硬得要命。

    “小汀,你什么时候不卖酒的,我怎么不知道?”刘大哥,拜托,你别拆我的台嘛!

    “姑娘,生意人贵在诚实噢。”他坐下,笑道。

    可恶,可恶。“公子稍等。”我决定了,我要动用“醉客居”史上最阴险的酒——“不醉不归”来对付他!我转身向地窖走去。

    “汀姐姐,我也去。”客忆开心地跟了上来。

    地窖里阴暗幽深,老实说,我一个人还真不想来这里。

    打开一扇尘封以久的门,大大小小的酒坛立刻映入眼帘。

    酒。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偏偏有人对它爱不释手。我还清楚地记得有人因为“酒”而丧失理智,倾家荡产。而“醉客居”的酒就更让人愤恨,“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醉客居”的陈年佳酿让多少人神往,即使那只是旧时的辉煌。我不想让任何人因酒而忘记过去,不想让任何人因酒而沉迷,酒,本来就是害人的东西。醉生梦死?我呸!无法面对现实的人就会用酒来麻痹自己。逃避,有什么好逃避的?我看不起那样的人。对我而言,“醉客居”不需要一个“醉客”!

    “汀姐姐,你怎么了?”

    我顺手拿起一罐酒,“没什么,我们出去吧。”

    女儿红?我竟然看见了女儿红?我还记得父亲在我小的时候,亲手封上了一坛女儿红。他还笑着说:汀儿出嫁的时候,这一坛女儿红就会变成真正的绝世佳酿。到那时我们一家人一起开怀畅饮吧。

    我推门走了出去。一切都不可能重来,那一坛女儿红也终究不会有人去尝。“醉客居”的酒……有着太多太多我不愿想起的过往……

    “怎么,这里只有竹叶青吗?”

    “不是,”我懒懒道,“不知客官到底要什么酒?”我已经没有心思和他计较了,并且出于良心我没有拿出“不醉不归”。

    “沉醉。”

    我吓了一跳,他怎么知道这儿有这种酒?这种“醉客居”特有的酒,知者少,买者更少,几乎已有三十年一瓶不售了。我也是听爷爷说了才知道有这种酒,他才不过二十上下吧,他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不会又不卖吧?”他笑了。

    随便吧,我无所谓……

    ……

    “这就是‘沉醉’?”他看着那壶酒,抓了抓头,“我是听一个老人家提起的,想不到真的有。”他笑得好开心。那种笑容让我觉得这壶“沉醉”还是有点儿价值的。

    他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然后,他的笑容消失了。

    难不成很难喝?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沉醉”会有三十年一瓶不售的惨痛经历了。唉,可怜我的生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