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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同行

    最后一丝墨色褪去,就宛若黑色幕布被人揭下,放眼望去天光大亮,而后轰然一响。

    几乎所有在城门外流离失所的人们惊醒了过来,此时此刻厚重的烟灰色城门已然大开,迎接他们的再不是冰冷利刃,而是和煦阳光下笼罩的安逸城池。

    身着盔甲的守卫长站在城门口,声音大得每个人都能听得见:“今接太守之令,开我陵城城门,迎姑苏城民!”

    那一刻人们麻木悲哀的神情宛如冻住一般,难以置信地怔愣几瞬后热泪盈眶,蓦地淌下,化开了积攒许久的绝望。人们恍若大梦方醒般哭笑着,而后迸发了这些天来久违的欢呼声,所有瘫坐在地上的难民眼底盛着希冀踉跄起身,你推我我推你,如潮水般喧闹着涌进陵城。

    他们就好像久久干渴的人得到一滴甘甜泉水,自此又活泛了起来。

    刘大哥憨厚沧桑的脸上喜悦溢于言表,脱口而出:“老弟没想到你虽然说出来的话不好听,但是有时候好话还挺灵验啊!”说着重重拍了拍某位柔弱神经病的肩膀。

    柳绛:“……”

    我谢谢你。

    难民们鱼贯而入,激动之下自然是注意不到周围城门守卫的表情透露着些许麻木。

    守卫们心是拔凉拔凉的,至今弄不明白哪个杀千刀的晚上有病一样闯城里来,莫名其妙弄晕他们三次。据说太守府的守卫也被弄晕了一次。

    这下好了,一早上接到通知太守大怒,扣了他们和太守府守卫一半的月例。

    真特么造孽啊。

    随着人群,柳璟悄无声息地一路赶到太守府,自然是来取太守承诺的马车。

    眼看着难民入城得照拂,柳璟就该走了,至于陵城如何安置这些难民,就该是太守苦恼的问题了。

    不过此时如果有人能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另一位皮相极佳青丝披散的人也在人群中没了踪迹。

    太守看在小命的份上极守承诺,果真给了一辆锻造精美的马车,拉车的马都是极佳的骏马。

    但是柳璟发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他锦衣玉食惯了,下意识觉得马车就是应该有车夫的,所以昨晚提条件的时候只说了马车。

    此时柳大世子面色沉得能滴墨,因为太守这个老狐狸真的就给了他一辆马车而已。

    柳璟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

    青天白日,总也不能再冲进去挟持太守了。

    柳璟气郁的同时,与太守府前繁华街巷一墙之隔,正上演着一场江湖斗武。

    哦不对,准确来说是单方面爆锤。

    起因是一伙三教九流突然发现自己老大去太守府彻夜未回,寻思着把老大找回去。

    哪知还没到太守府,就在路上被一个骚里骚气的娘炮堵住了。

    一伙人气不顺啐了一口:“你他妈谁啊!”

    只听娘炮懒洋洋笑了一声:“不是你们说的,我是你们老大啊。”

    几人一听,这能忍?那必然不能啊。

    “老子还是你爹呢!”

    反正感觉出来此人内力根本不深,一伙人又是群殴一个,底气霎时更足了。

    接下来的发展超出了几人想象,只见那人布衣一闪,竟然连身形都看不清,几招虽然内力不深,但是体术绝佳,招招凌厉直冲命门。

    不过几息之间,几人便瘫在地上比狗都惨。

    这会儿终于冷静下来思考他说的这句话,昨天,他们老大好像说他们是魔头丹绛下属?

    嗯?众人的心一下拔凉拔凉。

    男人蹲下揪起其中一个人的领子,一张脸略显苍白,但格外邪肆,偏头闷咳几声,似有不屑:“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这人闭了闭眼,心说完蛋,好像真的是丹绛。

    化名柳绛的这位神经病自然就是丹绛,他迫使那倒霉蛋抬起头,声音依旧漫不经心:“陵城乃三教九流会集之地消息灵通,那本座问问你,可有留言是关于背叛本座那条狗的去向的?”

    说着手上力道又紧了几分,倒霉蛋脸色涨红,拼命挣扎,在他濒死之际丹绛又算好似的松了劲。

    那人鬼门关走一遭,当下再不敢隐瞒,有多少说多少:“小人……小人听闻苏成大人……呸……您的狗,似乎是一路北上,去……去了上京。”

    见丹绛挑眉他又想起什么连忙补充:“据说……是去找什么恩公复命!”

    丹绛轻笑,骨节分明的手彻底松了力道,那倒霉蛋长吸一口气,后怕得发抖。

    他向来不喜杀戮,便留了这些人一命。

    轻功不费内力,因此他依旧是那样来无影去无踪。

    ……

    半个时辰后柳璟不知从哪找了个草帽戴在头上,驾着马车出了城门。

    经过一番挣扎,柳世子最终妥协,决定自己驾车,然后在马车里风餐露宿。

    毕竟他随身没有多少银子,住客栈一路去上京怕是不够的,那玉牌是先帝御赐之物又不可典当,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柳璟心中愁云惨淡,但脸上还是端着浊世佳公子的微笑,直到他看见城门口倚树站着的人,他微笑绷不住了。

    讲真的柳璟现在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随军之前不知道找个算命的看看今年的运势,这就不至于碰着这么晦气的事。

    那位神经病拿着几朵草药花,懒洋洋地冲他挥了挥手,就好像他们是认识多年的知己。

    还没等柳璟反应过来说什么,发现这不要脸的已经跳上了他的马车。

    柳璟面如菜色:“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