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第15章 第十五章

    她今夜前来,本来就是想让盛晚趁着此时,将婚事向后拖延。

    废太子虽遭陛下斥责,但毕竟是皇子。

    或许再等等,废太子就会知道她家晚儿的牺牲,愿意为她在其中转圜一二。

    哪怕不能嫁给殿下,为她商量一门妥帖亲事也是好的。

    可是盛晚却摆明了收下包裹不是怕了,也不是悔了,而是这几日,迦南郡那边始终没有传来消息,她实在放心不下。

    所以才被盛母说动,想要在议亲,在被宅院困住之前,再去看那位殿下一眼。

    看完后便会回来,认命地接受盛家给她寻的婚事,嫁入那高门望族:

    她知这样盛家才不会受牵连,殿下也可有所助益。

    盛母虽不舍得女儿这样做,可是她怎么拦得住?

    自己为她选了那么好的婚事,她也全凭喜恶就将婚事搅黄。

    连袁探花和侯府次子都因旧事心生恶感,她这没心没肝的女儿,也都浑不在意。

    那废太子什么都没有给她,她却肯用自己的婚事替对方筹谋。

    盛母能让幼女离家远走,难道还能让她一辈子都不再想着念着那位殿下,不再像今日这样,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成全那位吗?

    是以来之前虽已做好打算,此刻却仍是心痛不已。

    盛晚只好安慰盛母,脑海中同时响起的,认可值上涨和下降的声音却让她知道,关心她婚事的并非只有盛家几人。

    “要我说,那盛家二小姐虽然回回都做傻事,这次却算是难得清醒了一回,”袁何刚将披风递给下人,就听深夜还候在这偏门,等他归家的二姐就琐碎道,“盛家为那二小姐的婚事,得罪了那些老顽固不知道多少次,要再继续为她纠缠下去,不仅她父母讨不了好,就连她自己最后都未必能周全,还不如就此妥协,还能把能攥在手里的都攥紧。”

    袁何本来也不关心前未婚妻如何如何,但是边进府边听二姐把这几日的事说完,还是开口:“她亲口说了,为了废太子愿将婚事交给长辈做主?”

    仆从已经抢话道:“是呢,这几日城里都传遍了,还说......”

    袁何听他顿住,转头示意他有话就说,仆从只得偷看他们公子一眼:“若是为着那位废太子,盛家看不上袁家,也是情有可原。”

    说什么袁家是小门小户。

    谁不知道袁家家世清白,只是因祖上犯了错,才遭了贬。

    这几代虽无子孙享高官厚禄,与盛家这样刚兴起的世家相比,家底略薄了些,但也绝非需靠着吃绝户才能延续下去的粗鄙人家,听到这话自然不服气。

    袁何脸色却没什么变化,只是想起那日当街与同窗嬉戏打闹,惹得人家丢了功名,自己在同窗中也多被耻笑的盛家二小姐,还是淡淡掸了掸衣袖:“他们盛家,自然是心气高的。”

    二姐道:“也就这点心气了。”

    袁何刚从京城返回,是以袁家消息比旁的人家灵通,知道这一次陛下是真正震怒,并非像从前一样只是略施惩戒。

    废太子从前再花团锦簇,过了这一遭怕是也要人人喊打,也就盛家看不清局势,纵着小女儿在这个时候传出这样的风言风语。

    “来日你高升,还是莫选这江南,我和你姐夫都愿随你往北搬迁去。”

    为他收拾好行囊的姐姐看着他:“盛家虽然门庭粗鄙,但到底富庶。”

    说不定还要怎么为他们主动退了这么婚事,仗着皇商身份给袁何找不痛快。

    再往深处想,盛家二小姐已退了两次亲事,如今又攀扯上那注定倒台的废太子,日后若寻不到好的,也未必就不会指望他们袁家回头做这个好人。

    不论袁何如何想,她这个姐姐都是不喜这个弟媳。

    袁何倒是不在意,盛家再如何势大,他如今也是朝廷官员,不会轻易被他们逼着结亲。

    只是今日他从驿站经过时,听仆从说,其余学子,不论是高中还是并未高中,都已赶回家乡读书赴任。

    只有因是太子伴读被擢选入撰书局,正快马赶回京的楼术。

    和那位和他一样被牵连的无辜学子。

    直至今日也未曾有升迁之相。

    未免心生不喜。

    他的功名乃寒窗苦读得来的,最能体会读书人的艰辛和苦楚。

    那位楼编撰在太学时便惊才绝艳,因废太子之故不得重用也就罢了。

    可那位同窗精通算筹,却无故失官。

    盛家二小姐和废太子倒是别有一段旁人所不知的情缘,被他们牵连的人却连个告苦申冤的旁路都没有。

    脸色冷淡的袁何接了灯笼,本想回屋,想着定亲后种种,脚步微缓。

    扬州城内至今仍广为流传,同窗的官职乃他这盛二小姐面上的未婚夫婿寻人动的手脚。

    他虽不在意这些议论,如今却也还算说得上话,倒不至于回到了江南还不能帮上一帮。

    想到这里的人顿住,转头对小厮吩咐,小厮一愣:“可是公子,现在已经很晚了......”

    袁何跨上青马:“此时不去,日后公务繁忙,怕是更无机会。”

    “去城东徐家。”

    盛母在后门送盛晚离开,看着女儿身旁那侍女手中,摇曳的灯笼落在夜色里,像是融入江河的花灯。

    随着那清瘦的身影融入隐蔽的马车中,然后摇晃着,渐行渐远。

    盛母看了许久,直到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尽头,才扶着墙墙哑声:“嬷嬷,你说我让晚儿走,是不是做错了?”

    如今水患频发,或许远走高飞,未必就比任晚儿困在那高门宅院里束缚自己,做贤妻良母来得好。

    嬷嬷却轻声:“二小姐大了,选什么都是她自己的主意。”

    盛母抹了眼泪,转头命嬷嬷选几个懂事的守在盛晚院子里,对外就说盛晚受了惊吓,卧病在床,不见人。

    能瞒多久是多久。

    嬷嬷虽这么说,她自己也确实舍不得,却实实在在盼着她女儿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那些高攀上了世家大族的女子,父兄都得道高升,唯独自己苍白憔悴,宛若笼中之鸟,年纪轻轻就因忧病交加而离世,她不愿她女儿后半生也这样凄苦。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徐徐行进,直到从马车往外望去,再也看不到盛家的府邸,盛晚才放下车帘,对问往哪去的仆从道:“徐家在哪?”

    暗卫知道徐家。

    盛家二小姐第一门亲事,就是因着这盛家二小姐与这名徐家子过分亲近,叫那袁探花给撞破不喜,才逼着那探花郎的长姐上门退婚。

    如今盛二小姐刚深夜离家,便往外男家中去,多有不妥,暗卫却压根没有想到这点,而是有些欲言又止地看向马车内的人。

    马车后虽有府丁跟随,但毕竟世道动荡,深夜离开,也难免会遭遇不测。

    盛母因不忍盛小姐婚事受人掣肘,强忍担心让她离开也就罢了。二小姐又为何要在妥协后又离家,千里迢迢往迦南郡去?

    就为了看殿下一眼?

    未免,太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