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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院内的人垂下眼睫,掩唇轻咳,像是没有听见脑海里系统尖锐提示【认可值过低,马甲存在排斥脱离风险】的警告,只是颔首。

    通报楼御史求见的门房已放人进来:

    还没有换上御史服饰的人垂首见礼。

    陆太医路上承蒙楼术多番照顾,见楼术来迟,忙道:“我等赶路至半途,正遇楼御史,多亏御史为我等带路,我等才能提前抵达,为殿下诊脉,还望殿下勿怪。”

    楼术抬眸看去。

    沈河郡守选的院落内,花木繁盛,枝蔓攀着高墙一绺绺地垂落下来,将本来很冷清荒僻的宅落,衬托得如同高雅的山间书院。

    废太子就坐在这书院中庭,身形修长,苍翠如竹,俊逸眉眼因病弱,仿佛染了几分霜白。

    偶然有风拂过,将他的身形映得更加单薄,让人看着更生出几分不忍来。

    裕安明显也很忧心,几次劝他进厢房中避避风,萧无恙也只是敛眸示意他不必担心,而后就像是没有注意到楼术的视线般,点头缓声:“自然。”

    “不知院令有何诊断。”

    “臣来之前已看过殿下从前的膳食记录,为殿下诊脉时也发现殿下脉象十分平稳,应无大碍,只是......”

    年高望重,前段时间才被提拔为院令的陆太医犹豫了一下:“不知为何,殿下的症状还是没有改善,臣斗胆推断呕血昏迷,恐怕是风寒入体所致,具体,还需太医院其余同僚等共同商讨。”

    院落内安静下来,萧无恙静默颔首。

    院令松了口气,有些话埋在心里没说。

    从前殿下的脉象交由老院令诊断,他事后曾翻看过殿下的诊断辑录。

    按药方来看,殿下当年的风寒入体经过这些日子的休养,也应大好才是。

    就算体虚受寒,也不至于导致如今吐血的症状。

    但因陛下急令,他在赶来路上还是惴惴,担心殿下是受了外伤,如今却没有发现异样,不免感到一丝惊奇和茫然。

    只是如今不在皇城,他不便多说,只能按下。

    直到裕安引他去为殿下抓药,还在摇头叹息着什么,似乎想让萧无恙早日归京,便于查出病因。

    侍卫见太医令诊断完毕便抱拳,将那僭越犯上,一直求饶的郡守带下去。

    只等差人传讯回京城,将诊断结果告诉陛下。

    空荡的院落瞬时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萧无恙和楼术两人相对而视,一坐一立,与当初书房内的情景十分相似。

    隐匿在暗处的暗卫本想警戒四周,余光看到殿下饮茶,示意他们退下,才默契地向后潜行,退出了这一方小小的院落。

    萧无恙低咳两声,让楼术上前。

    楼术便像往日在太学那样,将手中绢帕递出,与体弱的人同案而坐,再抬头时,视线落在殿下略显苍白,十分孱弱的脸色上,淡淡道

    “殿下的病情似乎又恶化了不少。”

    低眸咳嗽的人动作一顿,见楼术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才哑然开口:“子慎。”

    楼术看着声音喑哑的人。他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殿下为何要这样做。

    在京城时,太医院和神医都断言殿下身体已大安,若无意外,不可能出现如此险峻病情。

    他问殿下,殿下也只说厌倦了争斗。

    可是他返回郡县寻医,所见所闻,竟无一件能与殿下所言对上的。

    到最后,他也只能承认,尽管他从未怀疑过殿下病重原因,但殿下或许就是想等院令追来。

    “为殿下请郎中的路上,子慎遇到了两三身形矫健的刺客。”萧无恙不说,便只能他说了:“他们面容模糊,速度极快,若是寻常人,必不能发现其踪迹,可子慎自小习武,所以被追踪时,第一时间便有了留意。”

    萧无恙手指微顿。

    “他们不对子慎出手,也不曾路上拦截,只是加快速度,在子慎之前到达药铺,而后,”看着低咳的人握着茶杯饮茶的御史声音淡淡,“子慎,就收到了一张与之前誊写药膳配方不同,墨迹也已做旧,但被子慎戳穿的药方,殿下觉得,会是何人出手,更换殿下每日服用的药膳配方?”

    萧无恙没说话,片刻后,才不知是无言还是默认,开口:“子慎,你总是很聪明。”

    停顿一下后又叹:“过分聪明了。”

    楼术不言。他不觉得他看出殿下呕血是殿下自己更换了药膳配方所为,是因为他太聪明。

    相反,殿下敢这么做,或许就是料定他太聪明。

    料定他知道自己略通医理,单从脉象中绝看不出来:那平稳无忧的脉象有什么问题。

    所以只会将殿下素日所用药方誊写下来,折返后请郎中对症下药。

    “看来,你已想明白了。”面前的人这样说着,神色依然苍白。

    楼术也知道,殿下会昏迷,毒的用量绝对不低,只是身旁无太医随侍,如今要查也查不出来什么。

    谁又能想到,因为自己不良于行而性情大变,暴戾残酷的废太子,会为了使陛下心软,回到京城而给自己下药性暴烈的毒药?

    这药也确实狠厉,楼术却无动于衷。

    从发现自己被人跟踪,药方也被人调换,只得重新寻医,得知殿下每日服用的根本不是药膳,而是下有慢性毒药的汤药后。楼术就无法为废太子如今的孱弱而感到半分心软。

    父亲说得没错,他还未进入朝堂,实在不懂得,这天下时时处处都有波诡云谲之手段。

    他只是没料到,他曾真心跟随,也曾怨怼的殿下,有朝一日也会学会这些阴私伎俩。

    “殿下可知道,即便您如期回到京城,太医院也迟早会查出您所中之毒,到时您所途径的郡县,那些官员,会如何?”

    埋县和沈河郡县的官员,都曾冒犯过殿下,陛下必然会勃然大怒。

    萧无恙静静地看着他,忽而放轻声音:“所以子慎觉得,我会宽恕他们,是为什么呢?”

    楼术脸色微冷,手指也一寸寸冷下来。

    他没回答,但心中已有了答案。

    是想秋后算账。

    废太子不怪罪,陛下却未必能宽恕,若是下毒的罪名真被安在他们头上......他们的下场只会更惨烈。

    萧无恙似乎想笑,却咳嗽起来:“子慎。”

    他闭上眼睛。“你说的一个字都不错,我确实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