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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工Ⅱ

    若茗见他主动问起,忙答道:“写生却是不必,敢问师傅是本地人吗?”

    那画师看了她一眼,道:“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我……”若茗原本想直接说请他到书坊的意思,转念一想毕竟是初识,对方性情脾气全然不知,若请了回去自然要长期合作,万一碰见个不省事的,岂不是为难?于是改口道:“没什么,只是从前未曾见过你,一时好奇。架子上的画都是你做的?”

    画师微微一笑:“正是在下所做。公子可有中意的么?”

    若茗凑近了细看一看,两幅青绿山水,两幅工笔草虫,另有一副泼墨牡丹,极是大气,尺幅的画卷上一朵墨色牡丹吐蕊怒放,透出勃勃生机,牡丹的茎、叶用焦墨、浓墨、淡墨各色处理,层次分明,全幅画只是深浅不同的墨色,看了却有秾丽的错觉。

    若茗忍不住道:“这牡丹极好。”

    画师点头:“在下也颇喜这副。”

    “敢问师傅高姓大名?”端卿问道。

    画师回头看了看他,笑道:“我想起来了,你便是鼎鼎大名的叶解元吧?当初你衣锦还乡时我曾见过你。小子无名小卒一个,便说了姓名你也未必认得,还是不说的好。”

    端卿笑道:“原来兄台知道在下,惭愧。兄台既做的这等好画,为何说话如此刻板?便是从前不识又何妨?四海之内皆兄弟,你我街头相逢,也是一场缘分,若蒙不弃,我想结交你这位朋友。”

    画师又笑了一下:“倒是我小气了。既然叶解元不嫌弃,小子斗胆通名吧。梁云林,昆山小小画匠一个。”

    端卿还没来得及答话,已听见身后一个男子朗声道:“原来是梁先生,想不到昆山小小地方,竟然有如此高明的画师,亦且如此年轻!”

    若茗和端卿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衣少年手摇折扇,潇洒走近,身后紧跟着一个书童,背着锦面包袱,牵一匹枣红骏马。

    两人从未见过白衣少年,见他主动搭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人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颚骨略方,透出刚毅之色,笑时令人如沐春风,不笑时抿紧了嘴唇,却又是一股肃杀、傲慢之气。身上白衣款式简单,却隐隐透出精心刺绣的同色花纹,可知是上好的衣料,没戴头巾,发髻上一支碧玉簪,当中嵌一块羊脂美玉,富贵之气隐而不露,显见是大户人家出身。便是身边的书童,也是绸质衣料,唇红齿白,不像是惯作劳力的下人。

    端卿觉出此人有股隐隐的倨傲之气,但他风度甚好,况且此时笑意盈盈,令人有亲近之感,不觉便拱手道:“昆山虽小,但是人杰地灵,这位兄台倒不可小觑。”

    白衣少年瞟了他一眼,笑道:“我今日才到此地,也只见着这画工一人,至于其他的人杰,还得慢慢寻访。”

    若茗不想与陌生人多话,于是对梁云林道:“梁先生,这副泼墨牡丹我极是喜欢,敢问要价几何?”

    梁云林道:“公子如果喜欢,不拘多少,随便给些工钱就好。”

    若茗极少在市集买画,一时不知多少合适,于是往高里说:“五两银子可否?”

    这已经是极高的价钱了,梁云林一笑:“公子好大的手笔。”

    话音未落那白衣少年就凑上来道:“这幅牡丹乃是梁先生五幅画作中最佳者,决不止这个价钱。同样的画若是假冒名家落款,至少是五十两银子。”

    梁云林定睛看了看白衣少年,笑道:“公子这话画工可要挑挑毛病了。”

    “哦?”白衣少年眉毛一挑,“怎么,我说的不对?”

    “画匠无名小卒一个,怎敢奢望与名家相提并论?况且名家的画,原本也不为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