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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陆柃的宿舍是套房,除了卧室还有小客厅和厨房,虽然以硕士身份申请回国,其实已经是博士待遇。本科时期的学弟是回国后项目导师的研究生,对此羡慕且愤恨,为了发泄怒意,可劲造胡柃宿舍的家用电器。

    一大早微波炉嗡嗡嗡运行,陆柃揉揉乱发从床上坐起来。

    “现在才几点?”陆柃满脸丧气立在门边,脸色因为睡眠不足反而更艳丽。

    赵征转头,“啊,师兄,等下要去郊区调查,所以……”他身后站着两个女同门,看到陆柃眼睛都直了,陆柃平时都跟着项目组走,像赵征一类的还够不上格进组,几乎没怎么见面。

    陆柃前晚脑子乱到三点才入睡,平时再自矜,脾气也涌上来,“赶紧用完赶紧滚!”房门啪地被合上。

    “师兄好凶哦。”

    赵征尴尬笑笑,“他平时挺有礼貌的。”

    女同门笑嘻嘻的根本不是被冒犯的样子,似乎还很开心,赵征无力吐槽,有知识的女人也这么肤浅?

    被吵醒后再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熬到八点还是掀被子,洗完澡脸皮没那么紧,脸色也好看一点。陆柃被吵醒时的表现有多差劲,霓彩最能体会。陆柃家后面有一棵无主的栗子树,每到夏末秋初霓彩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捡栗子。一天早晨大概九点多的样子,霓彩像往常一样徘徊树下,草丛被人倒腾得比白纸还干净,枝头倒是还挂着几个饱满的。她捡了一块小石头扔上去,准头没对石头掉在别墅的护栏上发出嘭的响声。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不巧陆柃熬夜补眠被吵醒,他面色不虞走到后门,看见扰人清梦而不自知的霓彩,一言不发爬上栗子树抱着枝干一阵猛摇,地上劈里啪啦掉满了栗果,霓彩来不及跑,小吊带下白嫩的肩头被栗子壳扎成了仙人掌的样子。

    上午做了中德汽车项目的可行性报告,会议上又想起霓彩。霓彩大学本科专业就是汽车工程,可是这人胆子只有针尖大小,不说汽车连自行车都不敢骑,她身上就是有些奇奇怪怪的点。

    “笑什么呢?你看你那浪荡样!”李谈和陆柃认识多年,一上午就察觉陆柃气场怪异。

    陆柃把手里的文件装进纸袋,提上笔记本往会场外走,“哪只眼睛看见我笑了?”

    “三只眼睛都看见了。你昨天下午怎么回事,说好吃饭,人都到了还放鸽子。”

    陆柃推开李谈搭在肩上的手臂,“什么怎么回事啊?临时有事。”

    “好事坏事?”李谈站在台阶上,满脸求知欲。

    “太墨迹了你,走了。”

    两人在大楼前分手,陆柃把东西带回项目组办公室马上又下楼。摩托车一路开到记忆中的路口,提了一只精致的棕色纸盒往巷子里去。

    敲门几声也没人应,抬手去摸门上的凹槽果然放着钥匙,开锁进门,沙发家具又被蒙上白布,陆柃顺手一掀。

    霓彩睡得沉,四肢无力又贪婪,好像浸泡在盛夏的乡间水潭,飘忽忽的舒服极了。突然脸颊袭来一抹冰凉,身体的暖意倏忽散开。她躲着往温暖处钻,可任她如何钻,那凉意扯住她裸露的脖颈就是不放。

    “干嘛?”朦胧睁眼,果不其然,陆柃长身玉立站在床边,因为穿了浅色系的休闲衫,阳光下整个人化成一抹亮光,“你要到几点?”

    “别烦我。”霓彩也有起床气,相比陆柃的主动,她的起床气有些被动。用力扯过被子把整个头都蒙住,只留下几缕青色的发丝蜷在枕头上。

    陆柃无论如何不会放过她,俯身将霓彩连带被子整个抱坐起来,“我给你带了巧克力,比金子还贵的那种。”

    霓彩唯一有兴趣的食物就是巧克力,因为又甜又饱腹还不占肚子,她深吸一口气挺腰跪立,“真的?”

    走到客厅,防尘布全被摞在一起放在厨台,霓彩无话可说。

    精致的纸袋敞开,拿出一颗五星形的百分之八十黑巧,苦涩中一丝丝甜,像窗外闷青的绿叶,“谢谢~”。

    陆柃弯身靠在灶台边,指尖在玻璃台面上轻轻一擦全是黑灰,他嫌弃地在雪白的防尘布上擦擦手指。

    霓彩对他的行动熟视无睹,捻起一颗又往嘴里送,修长的手臂快速挪走纸袋关闭封口,她反身去抢,一只胳膊被温热的手掌捏住,反抗无效,“送给我了就是我的!”

    陆柃冷笑,侧身翻看桌上堆着的明清书画册页,一整套的,密密麻麻全是笔记,角落里两个扭成一团的火柴人格外滑稽。

    霓彩泄气地握住散落发丝扎成马尾,灵机一动改变攻略,‘我很想你。’

    陆柃眉眼微动,淡淡道,“那你追着我要钱?”

    “我没有追着你,”

    陆柃看向霓彩,详细说出前一晚霓彩向他讨要晚饭账单的时间,末了喝口水,问道,“我有记错吗?还是,”

    霓彩脸不自觉红了红,不等他说完转开话题,“吃午饭了吗?”

    陆柃还是同样面无表情注视着,霓彩补上一句,“我请客。”

    陆柃和霓彩已经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准确的说是一年零三个月。陆柃在j大念了四年数学,研究生转到德国学习建筑,虽然本质相同,可一边在父母设于德国的建筑工作室做实习助理,一边又要为新课程做准备,也忙得焦头烂额。去年6月到德国,本来准备春节时回家,不知道怎么想的,九月末忍不住买机票回乡下呆了一周。那时霓彩躺在竹床上无所事事,窗外绿荫蝉鸣飞鸟啁啾,乍见久不露面的陆柃立在门口樟树下,愣神之下问出一句“你在这干嘛?”就因为这一句话,整一周陆柃没拿正脸看人,说话也夹枪带棒。为了挽回关系,霓彩自请送陆柃到上海转机,可惜那天早晨细雨霏霏气温合适,霓彩睡过了头,陆柃在自家花园里等得错过高铁又错过航班,还有表弟陈诩在旁煽风点火,两人之间算是结下巨仇。一年多不见,其间没有半通电话,好在时间泯恩仇,霓彩谨慎地看看立在门边的陆柃,应该不曾记仇。吧?

    “你能快点吗?”陆柃冷漠催促,霓彩匆忙套了件黑白格子衬衫往外走。

    午间的阳光透过梧桐枝叶的缝隙将行人饰得斑驳,霓彩青灰色的长发披散肩头,她瘦高又肤白,搭着衬衫帆布鞋,格外飒爽。

    可陆柃看着莫名不快,他扯住衬衫后领露出霓彩修长的脖颈,“就不能换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