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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邓志能连忙抱住她,"韶韶,你怎么脸如金纸?"

"大嘴,说来话长,你是怎么来的?"

"我独坐家中,心血来潮,心惊肉跳,故赶了来。"

"谢谢你,大嘴,我需要你,此刻我真的需要你。"

"那我老实同你说吧,是苏女士打电话把我召来。"

"又是她,苏阿姨真是个好人。"

"她在电话中已与我说过大概,你不必重复了。"

他坐在床沿,打个呵欠,宽衣解带。

"大嘴,你睡得着?"

"尽是妇孺老弱,单靠我,我能倒下来吗?非得休养生息不可。"

这一句话提醒了韶韶,她浑身血脉流通了,渐渐暖和,恢复镇定。

说得对,她若先倒下来,还能照顾祖母与姑姑吗?

韶韶连忙去淋浴洗头。

想到母亲苦命,又哭了一会儿。

披着浴衣出来之时,看见邓志能正在沉思。

"想什么?"

"我在想,这些年来,不知由谁照顾许家母女的生活。"

这倒是真的,还能请看护照应老人,可见必有外快支持。

"听苏阿姨说好像是区永谅。"

"必定是他,可是,他为何那么好心?"

"他们是要好同学。"

"是,也只能那样想。"

"大嘴,你想到了什么?"

邓志能不出声。

"睡吧。"

韶韶和衣躺在他身边,"大嘴,幸亏嫁了你。"

真奇怪,不论世人遭遇如何,太阳还是升起来了。

韶韶躺在床上,忽然想起前些时候看过的新闻片,南斯拉夫内战,遍地哀鸿,志愿机构设法弄来一辆旅游车,接载一群孤儿往德国边境,可是还是遇到狙击手,车上挡风玻璃全碎,大人用身子覆盖在儿童身上保护他们。

可是四十多名孤儿中还是有两名中弹死亡。

尸体放在医院手术室里,镜头推向前,用白纸半覆盖着,小小的手小小的脚,面孔平和。

韶韶记得她忽然之间泪如泉涌,啊,已经去了上帝的国度了,统统变成长翅膀的小天使,永远不必吃苦了。

在世上那样苦,去到天国也是好的。

在这一刹那,韶韶忽然觉得人生在世,其实并无太大意义。

韶韶默默流泪。

邓志能拍拍她的背脊。

韶韶责怪丈夫:"都是你不好,我根本不想知道身世,是你叫我寻根问底,以后,我永远不能安眠。"

邓志能叹口气,"有时我觉得殖民政府的愚化教育再正确不过。"

真的,知道那么多干什么,一切在辛亥革命终止,加个句号,束之高阁。

邓志能又说:"知道太多,反而无益。"

天亮了。

苏阿姨过来敲门。

很明显,她也没睡好。

一坐下她就喃喃自语:"当年我们也知道凶多吉少,故此带着香如头也不回地走到南方。"

韶韶追着问:"家父可知道我的存在?"

"不,我不认为他知道。"

韶韶颓然,无比凄凉。

"不知道岂非更好,否则挂着你,多一桩心事。"苏舜娟深深叹息。

韶韶呆呆看着窗外灰色的天空。

这时候,有人敲门。

韶韶起来开门,门外站着她昨日才相认的姑姑许旭英。

"你怎么来了?"韶韶连忙上前握住她的双手。

"趁你们未出去,我来托你办一件事。"

"请说。"

许旭英看了看房中另外两位客人。

韶韶说:"都是自己人。"

许旭英仍然不语。

这时,邓志能机智地说:"苏阿姨,来,我们到楼下去喝杯咖啡。"

两人走出房间,关上门,过了一会儿,许旭英才开口:"韶韶,我育有一子。"

"呵是。"那是她嫡亲姑表兄弟。

需要些什么呢,韶韶想。

"他在文革中吃了一点儿苦。"

韶韶不得不温言安慰,"那是过去的事。"

"成家之后,给家里添了一个孙儿,今年二十一岁。"

"那多好,可是需要学费留学?"

许旭英不语。

韶韶以为她不好意思开口,真是难得,韶韶听同事说过,有些亲眷开起口来,悍强之态,宛如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