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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滚滚尘烟烈

    暗夜短暂惊人,天尚未明,楼湛阴沉着脸推开矮屋的门,将顾含章双手反剪粗鲁地绑住,大力推出门来。庄中大火已熄,冷风夹杂着焦糊味扑面而来,西南边的木屋与竹楼被烧得焦黑破败,在黑沉中影影绰绰,仿如鬼魅。四处毫无人声,庄中老少在一夜之间走得一干二净,周遭寂静得可怕。

    顾含章心头一跳,楼湛已面无表情地冷笑道:“害怕么?你的秦王就要来了。”他用力将顾含章往矮屋前的空地上拖去,在空地中央设的灵位前停下了,取过桌上酒盅一饮而尽,仰天吼道:“父母之仇,姊妹之辱,今日血洗!”再斟满一盅往灵前缓缓倒下,楼湛眸光沉闇,大掌倏地一握,白瓷酒盅顿时裂成碎片。

    山谷的风吹拂起灵位前的白幡,两尊牌位上的血红字眼在昏黄白纱灯笼的映照下分外的刺眼,楼湛喉头滚了滚,阴郁的目光扫过顾含章镇静的面庞,唇角勾起了冷笑。顾含章心中隐隐不安,双手在背后握紧了,掌心微微沁出了冷汗。

    天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过去了,东方逐渐露出一抹亮色,在冷风与飞沙之间越发显得苍白混沌,这是山坳中地势最高的地方,能远眺到庄外的竹林与层层密林,山风吹拂过林梢,沙沙的响声如潮水拍岸一般遥遥地传来,忽地远处一阵惊天巨响,大地震动,几十丈外沙尘扬起半天高,连这脚下的地也重重地颤了一颤;顾含章惊讶地望过去,见庄外层层密林中轰然炸开,火光与浓烟自竹林内升起,眨眼间把翠绿林子吞噬了。

    天色已大亮,惨白天际弥漫滚滚浓烟,遮去了东方天幕的殷红朝霞。远处有战马悲鸣之声不断响起,一声接一声,在这黎明时越发显得惊心动魄,顾含章骇然望着那片缓缓升起的黑烟,耳旁那轰鸣声未止,犹在嗡嗡作响,楼湛却眯眼远远望去,冷笑道:“火药似乎用的还不够,竟然没能炸死他。”

    话音未落,浓烟火光中又有战马清亮嘶鸣声响起,忽然之间马蹄声大作,从那黑烟中闪电般跃出一骑,战马通体雪白,颈间鬃毛在风中飘扬,那马首更是高高昂起了,傲然而神气,顾含章脱口低呼:“照雪!”马上的人一勒缰绳,照雪前蹄扬起半人高,长嘶一声,响彻云霄。

    “他来了。”楼湛眼底一沉,低声道。顾含章忽地心跳如擂鼓,望着那马上的高大身影振臂一挥,身后半毁的竹林内纷纷跃出数十匹战马,整整齐齐在他身后排列成雁翅型,簇拥着他直奔庄门口而来。

    百余匹精良战马在奔腾,大地为之震动,尘烟滚滚之中,萧桓一骑当先,身披绣金蟠龙战袍、白马长剑,身形挺拔伟岸,冷峻面容上气势如山,他身后的金线滚边玄色大氅在山风中翻飞,猎猎作响。顾含章望着那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逐渐靠近,眼里不知为何忽地一热,险些掉下泪来。

    楼湛面色越发的阴沉,伸手将顾含章拽到身前,一手扣住她的咽喉,对着远处大声冷笑道:“秦王殿下来得当真迅速!”顾含章双手被反剪绑住,挣脱不得,又被他拿住咽喉,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得狠狠地瞪着他,楼湛瞥了她一眼,转头阴沉笑道,“萧桓,杉树林与竹林里的火药没能炸死你,真是命大!”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灵位,灰蓝双眸中倏地暴红,透出嗜血仇恨的光芒。

    萧桓按缰止马,一扬手臂,跟随在后的数十骑齐齐停下,骤然间蹄声俱歇,队列却仍旧是齐整肃然。场中唯风声呼呼,再无其他声响,萧桓缓缓转头凝视着顾含章,目光幽深却坚毅笃定:“叛王之子卓勒齐潜入上京掳走本王妻子,罪可当诛。”

    他的声音也是同样的沉稳坚定,仿佛一切都尚在他掌握之中,顾含章微讶,张口无声,喉头被那只有力的大掌握紧了,只觉热血只往头上涌去,被冷风吹得惨白的面容慢慢地涨得通红。

    楼湛无声地笑了:“此地只留我与你的秦王妃二人,要死也只我与她两条性命,我又有何惧!”

    萧桓抬眼朝他身后空无一人的山庄看了一眼,不动声色道:“你欲如何?”

    “萧桓!四年前平州城一战,你逼死了我父王母后,又辱我妹子,害我家破人亡,这血海深仇我今日定要与你了结!”楼湛双眼血红厉声喝道。顾含章察觉他心绪激动,掌下更是用力扣紧她的喉,迫得她大口喘气,眼前一阵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