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邓彬被医生翻弄眼皮和四肢折腾醒来后就看到了母亲。

    母亲和父亲一起在洛阴市明叶洗衣粉厂工作。

    那是一个半倒闭状态的厂家。工资隔三差五地一月发一月不发。

    一家人本来指望邓彬毕业后有了工作生活会好起来。未曾想出了这个事故，一下子就把本来贫困的一家人的生活打的七零八落。

    眼看着不到五十岁的父母一天比一天憔悴，二老的黑发渐渐被白发替代，邓彬的心里就有一种撕裂般的疼。

    母亲拿着一条毛巾一边在邓彬脸上轻轻地擦着一边习惯性地念叨：“宝贝咱快好了，就要出院了。宝贝咱快好了，就要出院回家了。回去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听着母亲的唠叨，邓彬感觉眼睛酸酸的。

    旁边传来父亲的埋怨声：“你看你，就爱乱唠叨。”

    母亲停下擦拭，快速向病房外走去。父亲的脚步声也随着向病房外走去，隐约传来父亲的小声埋怨：“好了，好了，别哭了。让孩子听见了多不好…..”

    邓彬感觉心里堵堵的。眼看着父母日渐憔悴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

    “唉！”长叹一声，决定还是按昨晚的想法，试试吟诵《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道德经》被誉为万经之王，是历史上上最伟大的经书之一。邓彬上中学时在父亲逼迫下已经将这本经书背的烂熟。大学时期，道教的神秘玄幻引起了邓彬的浓厚兴趣。有段时间他专门对《灵宝经》、《正一经》、《太平经》等道教经典做了一些研究。这使邓彬对道教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邓彬中学时背诵《道德经》只是囫囵吞枣地应付老爸的铁掌。经历过大学和大学毕业后一年多的求职历程，再加上事故后三年来不停的思考，这时再次吟诵起《道德经》，自然对经文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邓彬一遍遍地吟诵着，一遍遍地领会着经文的含义。不知不觉间病房的光线暗了下来。“时间过的真快，这么快就到晚上了。”作为植物人，邓彬不能言、不能动，早被无聊折磨得死去活来。时间过的快对邓彬来说也是一种幸福，他的心情变的愉快起来。

    “姥姥应该快来了。”

    邓彬收拾一下心情，盘算起这一天吟诵《道德经》的收获来。

    有了这些年的学习和磨难，对经文的理解可不是当初中学生时能比拟的。有不少大学时不能理解或理解有误的地方经过一天的吟诵变的清晰明了。还有不少以前没注意到的地方也发现了不少玄机。

    就不知道对自己现在的状况有没有帮助。多诵读些时再看吧。

    姥姥准时来了，先照例坐在病床前和邓彬说了一会儿话就开始吟诵起佛经来。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随着一遍遍一天天的诵读，邓彬越来越为前贤们的睿智和深邃的哲学意境惊叹。有时他甚至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佛教徒和道教徒，诵经的时候虔诚无比。

    一个月的时间里邓彬没有再出去游荡。他一门心思地静下心来，白天诵读《道德经》，晚上和姥姥一起诵读《金刚经》和《心经》。

    姥姥念完经睡觉去了。他决定今晚重新开始游荡。经过一个月不停地诵经，邓彬隐约感觉到每天出去游荡一次对自己更有好处。

    轻松地来到走廊上，缓缓地向楼梯方向飘去。

    经过护士站时，竟然还是上次见到的两个护士在值班。并且仍然是一个趴在护士台上流口水，另一个斜靠在凳子上翻弄手机。

    邓彬不由轻轻一笑，继续向前飘去。

    他感觉到自己飘的速度比以前好像快了一点点。顿时兴奋起来：“看来我的想法是对的。哈。今儿咱老百姓啊，真啊真高兴。今儿咱老百姓啊，嗨哈，真啊真高兴……”高兴之余，他竟然在走廊上飘起了之字步。真不知道如果有人看到一个鬼魂在走廊上又唱又跳是个什么表情。

    楼梯口的墙上贴着一个大大的“九”字。

    “下楼逛逛去，反正时间足够。”邓彬没有直接穿过楼板，而是顺着楼梯往楼下飘去。

    医院毕竟不是个能让人高兴起来的地方。每一个楼层都能听到病人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