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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_第21节

    名咒自古以来,只有嬴氏皇族施用。皇室中的争斗比之术法之争,何止残酷十倍?名咒既为他们所用,那便绝不会被外人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若是真知道了名咒之法,别说是国师了,就是术法通天,也护不住我。皇帝陛下也不会容我活到现在。第三,别说术法了,连武功我也是一窍不通,手无缚鸡之力是个弱女子,平常更是足不出户,养在深府大院。我没有和任何人结怨,而且以凤府的财势,我想要什么没有?名咒之法对我来说毫无用处,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我是真的不晓得名咒之秘,骗你对我有任何好处吗?还请姑娘三思,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便妄害人命。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何必让自己的手沾上血腥呢?”

    暗处没有声音,似是她正在思索。

    忽然,这片黑暗如雪融般快速褪去。

    “来得好快,好强的术力,不愧是天下术士世家之首。”暗处的女子惊叹,又轻笑:“凤姑娘伶牙俐齿,不过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你表兄已来了,我在他手下可讨不了好,后会有期。”语音刚落,一道黄光飞进来,那女子闷哼一声,接着隐去。

    涂山瑾焦急的面孔在黑暗融去后出现:“阿雨?有没有事?”

    曦雨心中的大石彻底落下,“哇”地一声扑到涂山瑾怀里痛哭起来。

    “好了好了,你乖,不要哭了。”在死巷尽头寻到了昏迷的小四,凤府和国师府的仆从们重新驾起马车。曦雨仍在抽抽噎噎,涂山瑾抱着饱受惊吓的表妹,心疼得要命:“乖阿雨,不哭了。我知道今儿召来百鬼夜行的是谁,瑾哥哥已经打伤了她,咱们也去堵她一次,给你报仇好不好?”

    曦雨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不要。她其实没什么恶意,并不想伤我性命。”

    “这我自然知道,要不然今晚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她走。”涂山瑾笑笑,给曦雨倒了杯热茶:“好好地喝些热茶,回家吃了东西就睡,今晚吓得不轻吧?”

    曦雨轻轻点头。

    “不要怕。”涂山瑾揉揉她的头发:“也是我们疏忽了,没让你学些术法的常识。那些人不敢、也不会伤你的性命,尽可放心。”

    为什么?曦雨用眼神问,今晚的阵仗这么吓人,连百鬼夜行都出来了。

    “为什么他们这么想要名咒?它施起来无声无息固然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是——它是唯一的死咒。”

    哈?曦雨有一瞬间的愣神。

    “你以为术士是可以随随便便做法置人于死地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任何术法的施展,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我们绝不随随便便施法,大的术法施展出来,全身积攒的术力都要被耗费一空,需修养很长时间呢。”涂山瑾毫不掩饰眼底的笑意。

    “那为什么那些鬼物问那个女孩子,‘为何召唤吾等,又不让吾等饱食’?难道不是要吃了我吗?”曦雨抓着涂山瑾的袖子,急急问道。

    涂山瑾终于憋不住笑意:“那一定是她吓唬你的,召唤百鬼夜行的祭品,就是她的法力啊。百鬼要吃她的法力,她越强,百鬼能在人间停留的时间便越长。”

    曦雨呆在那里,任由心底的烟花一朵朵爆开。

    轰!原来名咒是唯一的死咒,就像HP里的阿瓦达索命。

    轰!原来自己不用再担心那些术士千里之外取她项上人头了。

    轰!自己安全了,以后至多是吃些苦头,小命最少可以保住了。

    曦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扩大,高兴得要命。

    “不过今晚还是多亏了这盏灯笼。”涂山瑾拿起灯笼仔细欣赏:“真是巧妙无双,将桑皮纸、犀角烛、桃木做成灯盏,自然可以不惧鬼物。”

    曦雨点点头,想起刚开始时的胆颤,此刻也不由心有余悸。她真是好运,这盏灯笼,就是传说中的“犀照”啊。《晋书·温峤传》中有记载:“峤旋于武昌。至牛渚矶,水深不可测,世云其下多怪物,峤遂毁犀角而照之。须臾,见水族覆火,奇形异状,或乘车马著赤衣者。峤其夜梦人谓己曰:‘与君幽明道别,何意相照也?’”犀角所做的蜡烛可以洞照出不属于人世间的精怪,然而“幽明道别”,犀照一出,鬼怪与人自然各行其道,那些精怪才退避向后。

    自己真的是很好运呢,曦雨想着,脸上泛起微笑。

    列子(一)

    夏季的热火依旧炙烤着大地,曦雨嘴里含着凉玉,手上翻着书,身边用冰镇的瓜果吃掉了一半,桂圆把自己蜷成一团,趴在水果盘里,粉红的小舌头伸出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添着冰镇的紫葡萄,惬意地眯着眼。

    龙眼到了夏天显得更懒了,一天到晚都趴在离盛冰块的大缸最近的软榻上,舒舒服服地睡觉。

    曦雨恶意地揪起它一撮毛:“龙眼你好懒呀。据说猫科动物一天要睡十八个小时,不过我觉得再这么睡下去,你就要变成猪了。”说着又揪起龙眼腰腹间的皮毛:“瞧瞧,瞧瞧,赘肉都出来了。你身为一头豹子,居然有了游泳圈,真是惨不忍睹啊!”

    龙眼抬抬眼皮,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把头换了个方向放在爪子上,继续睡。

    曦雨也不管它的鄙视,继续这里揪揪那里掐掐,玩得不亦乐乎。

    有小丫鬟挑帘进来:“三姑娘,二姑娘要去国师府请安,问您去不去。”

    “去。”曦雨站起来叫似月梳洗换衣,那小丫鬟自去回话。前晚百鬼夜行惊魂之后,曦雨深刻认识到自己实在应该恶补一下术法方面的知识,皓首书阁中术法方面的书是不许人阅看的,而国师府中藏有无数术法典籍,正好可以让她翻阅。

    似月进来,为她换上夏天穿的宽袖衫子和层褶裙。这里夏天的衣服和冬日不同,秋冬穿窄袖的褙子、小袄,春夏着宽袖的衫子、襦衣,冬衣显得端庄秀丽,夏装则飘逸凉爽。

    原本懒洋洋的龙眼这时候倒精神起来,和桂圆在屋里打闹,扰得似月无法好好给曦雨梳妆,弄了小半个时辰,连发髻也没有梳好,曦宁派人来催了几次,最后干脆自己过来等。

    曦雨从梳妆镜里偷眼察看曦宁的神色。自从那次渤海郡王被金龙鱼从宗正寺里放出来,直奔凤府对着曦宁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她就整天是这个表情了:眉尖轻蹙,眼光黯淡中又悄悄藏着一丝明亮的希冀。她虽对渤海郡王失望,但毕竟是喜欢他的。

    曦雨叹了一口气,那种等级的花花公子,哪是这个天真可爱的姐姐能对付得来的啊?不过,看在他还算心诚的份上,暂且观望一下。

    似月好不容易梳成一个弯月发髻,又给她插上一支白玉箍金的步摇:“姑娘,好了。”

    “二姐姐,咱们走吧。”曦雨起身。

    “啊?哦,好。”曦宁回过神来,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马车在国师府门前停下,早有人迎接着:“宁姑娘,三姑娘。”

    曦雨巧笑嫣然:“孙嬷嬷。”这位孙嬷嬷在国师府中服侍了几十年,是涂山瑾父亲的奶娘,很得府中的敬重。

    “舅公和瑾表哥都在不在?”拖地的长长纱裙很不方便,曦雨干脆一手捞起裙摆,一手搀着孙嬷嬷往里面走。

    “瑾公子不在,只老太爷在家。姑娘,今儿有远客到。”孙嬷嬷忍俊不禁地提醒。

    “啊?哦。”曦雨吐吐舌头,赶紧把裙子放下来,大大的步子也放小了,调皮的神情也立刻褪去,换上了一副娴静淑宁的表情,步态也婀娜多姿起来,头上的步摇一动一动,金玉相击之声轻轻作响,真显得人如美玉娇花。

    曦宁拼命忍着笑,但最后还是没忍住:表妹每次瞬间变脸、装模作样,都显得这么有趣可爱啊。

    “老太爷,宁姑娘和三姑娘来给您请安了。”孙嬷嬷通报了一声,便退下去。

    “给您请安。”曦雨和曦宁齐声说道,福身行礼。

    “快起来,今儿正巧有客来,你们都是姑娘家,也好认识认识。”涂山兰笑呵呵的。

    曦雨和曦宁抬头,只见一边站起来两个女子:一个穿嫩黄衣衫,眉若柳叶,眼如秋水,显得文雅端庄、楚楚动人;一个穿大红衣衫,眉形如剑,色如桃花,当真是艳如烈火。

    “这是长云岭温家的女儿,”涂山兰指指黄衣女子,“这是瑞平城周家的千金,”又指指红衣女子:“可巧了,她们俩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都比宁儿小,比阿雨大。”

    “温姑娘、周姑娘。”曦宁和曦雨一齐行了个同辈相见的礼节。

    温姑娘和周姑娘亦回礼。

    “家里只我和瑾儿两个大老粗,你们姑娘家自然能说得上话,客人要在咱们府里盘桓数日,你们得了空便来陪陪。”

    “是。”曦宁和曦雨恭谨答应。

    “您太客气了。”温姑娘和周姑娘也向涂山兰行礼致谢。

    听到那位周姑娘的声音,曦雨眼神一凛,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神色如常地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