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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香消玉损 怅惘惘 乱马角逐

    那人听到苍岩下的声响,蓦地回过了头。但见他国字脸型,长须盈盈,须眉如雪,满头华发,正是木云天。慕容谷三人见是木云天,纳头跪拜。木云天内心激动,跳下苍岩,扶起三人。原来木云天当日下山,身受内伤,行得慢了,被后下山的众豪杰赶上。有几人见木云天脸色苍白,身法迟缓,料知身受重伤,便尾随紧跟,欲报三河集之仇,将他杀之后快。但木云天毕竟武艺高强,威势犹存。几人只是藏头露尾,不敢贸然下手。木云天知晓几人心思,攀上苍岩,独坐疗伤。几人侯了半晌,直到天明这才大着胆子去杀木云天。木云天体力恢复,一举格毙了这些人。但摧动功力,内伤俞重,恰听到岩下声响,以为又是仇家赶来,不禁暗吃一惊,哪里知道反而是阔别数年的亲人。

    慕容谷道:“原来岳丈真的尚在人间,当真是我大燕鸿福啊。”木云天曲身一揖道:“昔年燕王厚爱,让老朽护送《摩尼经》归还伏虎寺,结果在三河集老朽一时贪念,监守自盗,抢劫了经书。多年来老朽一直耿耿于怀,不忍忘记。这件事老朽当真愧对燕王重托,愧对大燕列祖列宗。”慕容谷扶起木云天道:“古往圣贤,何人无过?所谓迷途知返,回头是岸。岳丈何必耿记于怀,不肯释然?”木剑生拉住木云天道:“是啊爹,姐夫说的对,往事云烟,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背负着往年旧事,何谈复国?”木芙蓉挽过木云天道:“爹,是啊。只要你能平安活着,这就足够了。不要想那些旧事了。”慕容谷道:“岳丈,婿儿如今正在筹划大事,已备复兴燕国。”木云天笑道:“好啊,这才是我木云天的好女婿。现如今乱象已蒙,战事暗蕴。大秦苻坚傲视天下,自恃神勇。雄踞一方,窥视中原已久。不出三年,必然大举伐晋。到时天下大乱,我们结兵起义,宣扬仁义,必能兴复燕国!”慕容谷沉吟道:“苻坚国事强盛,兵将如虎。而大晋奢靡腐朽,官军如虫,贪生怕死。苻坚伐晋,岂不如秋风扫落叶?我们如何趁此兴事?”木云天摇摇头笑道:“贤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王猛已殁,大秦是如虎折翼,看似强大,实则虚空。朝中慕容垂、姚苌、翟斌等人各怀异胎,早有趁乱复国之心。而大晋有良相谢安当国,桓冲、谢玄为将,实是兵狼将虎。这伐晋之役,苻坚是必败无疑。到时我们趁乱揭竿,大燕可复矣!”虞正暗腹:“这木云天虽然久居南海孤岛,但对天下形势,了如指掌。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已知天下万事。他们只想复兴已国,岂不知一旦交兵,必是兵连祸结,遭难的还不是我中原百姓?”慕容谷深深一揖道:“岳丈智谋灼虑,远胜婿儿。难怪深受先王恩宠,只要有岳丈辅佐,我大燕复兴之日,看来是不远了。”木云天道:“贤婿,宾都侯慕容垂却然是不可多得之将才,如今他深受苻坚恩宠,执掌兵马。只要你能撤销他昔年罪名,必能将他招抚。我们凭借于他,兴复大燕,自能事半功倍。”慕容谷道:“是啊,我也听过慕容垂之才。当年燕亡之际,邺城一个相士曾说苻坚属地,不出二十载,必属宾都侯。”木云天点点头道:“慕容垂深谋远虑,仁义素著。他这个人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贤婿要记得燕国复兴之日,就是慕容垂身死之时。记得一定不要心慈手软,留下祸胎,否则你们必遭灭顶之灾。”慕容谷如坠深雾,道:“岳丈,这是为何?”木云天道:“慕容垂筹划大事,苦等多年,大燕复国了。他能容你坐这龙椅么?”慕容谷道:“先皇慕容啼并未仙逝,这皇位当然还是皇上的了。”木剑生道:“姐夫,慕容啼只知贪欢享乐,治国之道,一窍不通。这皇位怎么还能让他坐?咱们别忘了前车之鉴。”木云天哈哈笑道:“贤婿,你要记得一国之君,能者居之。慕容啼莫说坐龙椅,怕他不出几年,便要被慕容垂害死在秦国。”慕容谷一惊道:“慕容垂有那么大胆子么?敢害死皇上。”木云天道:“慕容垂想登燕国大宝,岂会容得下慕容啼?你要记住此人留不得就行了。”

    突然之间,啸声响起,远远传了过来,仿佛在浮云绝巅发出。虞正暗吃一惊,寻思:“此人内力深厚,千里传音妙到绝巅,会是谁呢?”木云天听到啸声,道:“贤婿,老朽要走了,你们好好保重。”慕容谷三人苦苦挽留。木云天道:“乌程侯对老朽有救命之恩,我答应他陪他终老海岛,老朽不能食言。”慕容谷三人深知木云天性格,一旦决定之事,纵然是谁,都不能令他改变,当下不再言语。木云天俯身捧住一鸣双肩道:“一鸣,老朽要走了,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临走之际,老朽想听你叫声外公。可以么?”一鸣思潮澎湃,抉择万难。想到师父之死,推根溯源,都是因木云天而起。而他偏偏又是自己的外公,此际对他既恨又爱,这一声“外公”想叫出来,但又有所不忍。木芙蓉推推一鸣道:“德儿,快叫外公。”一鸣一怔,瞧了木芙蓉一眼,张了张嘴,却还是没叫出来。木云天万念俱灭,起身叹了口气道:“珍重了,好好照顾一鸣。”转身纵上了苍岩,刚要跃开,却听得模模糊糊的一声“外公”传入耳际,声音虽小,对木云天而言,却如平地春雷。回头瞧向一鸣,一鸣哭泣道:“外公,外公。”木云天忍住泪水道:“好一鸣,外公听到了,外公听到了。”说罢,凝视众人几眼,纵身奔开,消失在了层层薄雾中。

    一行人到了山脚下,分了开来。虞正挽着一鸣向东徐行,不觉间到了那处农家。却见栅门敞开,并且有几根栅板折断了。一鸣道:“大师侄,这是谁家?我们到这里干什么?”虞正道:“我的马在这家呢?”一鸣道:“那我们进入吧?”虞正点了点头,挽起一鸣进入院中。蓦地一声粗浊的惨叫声传了出来,虞正大吃一惊,疾步奔入屋中。

    却见室内杂乱,地上杂草中伏着一名老汉,正自奄奄一息。一名少女伏在老汉怀中哭泣。正是驼背老汉和姬云儿。近前一条大汉一脸凶相,正是王顷城。王顷城右手扣着一个少女的咽喉,这少女却是虞正千思万想,甚觉有愧的颜如霜。原来当日颜如霜与独孤胜到了揽月亭,等候诸葛天时,恰巧撞到了王顷城。王顷城忌恨虞正,便将颜如霜掳走了,路径此地时,见到了草舍便闯了进来。驼背老汉极为气愤,但不敢发作,强自忍着。驼背老汉见颜如霜受制,便蒙解救之心,遂在王顷城的茶水中放了蒙汗药,岂知被王顷城察觉。王顷城暴怒之下,杀死了驼背老汉。此际虞正正好闯了进来。

    颜如霜乍见虞正心潮澎湃,泪水潸然落下,高声道:“虞大哥你快走,王顷城会杀死你的。”虞正心中酸楚,暗道:“如霜不顾个人安危,还让我逃走。而我却、、”王顷城冷冷说道:“虞正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当日在蜀山我说过,他日遇上了我必不轻绕你。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虞正喝道:“你放开如霜,我们的恩怨我们自己来解决,不要累及旁人。”颜如霜焦急的说道:“虞大哥你别管我,快走吧。他真会杀死你的。”虞正道:“如霜这件事因我而起,这才累及到你。我怎么可以弃下你,为了自己的性命而逃走呢?”王顷城笑道:“你们两个果真是有情有义啊!不过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虞正,你要救她就随我来吧。”说罢,腾身纵起,破开草舍,消失了踪迹,仅留下了屋顶的窟窿,徐徐落下枯草来。

    虞正刚要腾身追去,却听得驼背老汉气若游丝的叫道:“公子,公子。”虞正一惊,俯身下去,揽着老汉道:“大爷,都怪我不好,累及到你了。”驼背老汉无力的摇摇头道:“公子,言重了。老朽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云儿了。”说着瞧了姬云儿一眼,伸手拉住虞正道:“公子,你重情重义,乃难得之才,老朽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打不答应?”虞正心下沉痛,点点头道:“大爷,客气了,有什么话直说无妨。”驼背老汉道:“老朽问你,你打不答应?”说着抓得更紧了,虞正知他必有要急之事,便道:“大爷,我答应,我答应了。”驼背老汉咧嘴笑了笑道:“公子,老朽不行了,看你一表人才,就将云儿许配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知道么?”虞正一怔,半晌无语。驼背老汉焦急地说道:“怎么?你不愿意?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别不守信啊?”虞正道:“大爷,我、、”姬云儿脸颊微红,道:“爷爷”驼背老汉死死抓住虞正道:“想不到你、、你、、”一口气未提上,大咳起来。一鸣拉了拉虞正衣襟,使了个眼色。虞正心下抉择,不知何为。驼背老汉脸涨得通红,呼吸越来越微弱。姬云儿哭泣着叫着“爷爷”,过了半晌,驼背老汉放缓了过来,断断续续的说道:“公子,莫非、、莫非你要、、我老汉死、、不瞑目么?”虞正心下不忍,缓缓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了。”驼背老汉脸上荡起一丝笑容,抓着虞正的手重重垂了下来,已然气绝。

    虞正心念颜如霜安危,便道:“一鸣,好好照顾云儿姑娘。”说罢,纵身奔出草舍。遥见不远处树林中人影浮动,传出打斗声响。虞正展开轻功,奔了过去。

    进入树林,却听得一个长衫汉子喝道:“王顷城枉你一身武功,竟然挟持一个少女,你羞也不羞?”旁边一个年轻汉子指着王顷城道:“王顷城,快放下我师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虞正暗道:“原来是诸葛掌门和独孤胜。”当下掠过矮树,纵身飘落在了战阵中。

    王顷城仰天笑道:“虞正你脚力未免太慢了。”独孤胜挥剑指向虞正道:“虞正,就是因为你师妹才遭王顷城毒手的,你还有何面目过来。”虞正不加理会,向诸葛天拱手施礼。转向王顷城道:“王顷城有本事放开如霜,我们单打独斗。怎么样?”王顷城笑道:“甚好,甚好。”诸葛天道:“正儿不可,王顷城武功高强,切不可单打独斗啊。”独孤胜恨不得王顷城一掌格毙虞正,便道:“师父,这件事因他而起,就让他逞能去吧。”诸葛天喝道:“胜儿,你给我住嘴!”虞正道:“诸葛掌门不必担心,正儿自有分寸。”王顷城点了颜如霜几处大穴,将她向后一推,大喝一声,呼的一掌拍出,掌势重浊,激的地上落叶纷纷飞起。

    诸葛天道:“正儿,你退后我来领教。”剑光浮动,刺向王顷城。王顷城冷哼一声,侧身避开。反手抓向诸葛天手腕,诸葛天挥剑削出。寒光流动,已在毫厘之间。王顷城一弹剑身,长剑龙吟,方向偏开。王顷城起身直进,五指箕张,抓向诸葛天怀中。诸葛天手腕一挺,寒玉剑倒削上去,寒气弥漫。王顷城暗吃一惊,抽身纵开,道:“寒玉剑果然不失一把名剑。”

    诸葛天道:“王顷城你受死吧。”王顷城冷冷笑道:“诸葛掌门好大的口气。”诸葛天纵身递剑,王顷城长袖一卷,一股内劲摧出,迫的诸葛天虎口沉闷,翻身跃开。王顷城纵身追赶,诸葛天反手一剑,惊鸿浮动,削向王顷城喉颈。王顷城长袖一拂,嗤一声却被削下一幅。诸葛天挺剑直进,王顷城双掌夹住剑身,道:“诸葛掌门剑招未免狠辣了。”诸葛天哼道:“对付你这样的嗜血魔头,剑招当然要狠辣了。”王顷城冷笑一声道:“是么?那诸葛掌门剑要抓牢了。”说罢,双掌向后一抽,剑柄滑溜,嗤的脱手而出,噗一声插在一棵合抱大树上。诸葛天心头一凛,纵身疾退。王顷城形如鬼魅,一晃身子,已然欺到近前。独孤胜叫道:“师父”纵身一剑刺向王顷城后心,王顷城袍袖向后一甩,波的一声长剑折断,独孤胜如浪中孤舟,抖了几下,摔落到了地上。王顷城道:“诸葛掌门尝尝我的金蝉神功的滋味吧。”呼的一掌拍向诸葛天胸口,掌风呼啸,已在毫厘之间。

    诸葛天暗道:“我命休矣!可惜不能救下霜儿。”蓦地一股力道挟着他向后疾退,正是虞正。虞正将诸葛天向旁边一抛道:“诸葛掌门带如霜快走。”诸葛天飘落到颜如霜身前,解她封穴,连点数下,却依然冲不开闭塞的穴道。王顷城哈哈笑道:“我点的穴道,除我之外,世上无人能解。诸葛天你要带她走,随便走好了。不过我明告诉你,一个时辰后,她的封穴还没解开。那你就等着替她收尸吧。”诸葛天暗吃一惊,心想:“好个奸诈的王顷城!霜儿的封穴止他一人能解,自然不会担心我带着她先行逃去了。”

    虞正愤道:“王顷城你好卑鄙,竟然出这种手段。”王顷城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受死吧!”掌势浩盛,拍向虞正。虞正纵身避开,掌势落到合抱树冠上,大树颤了颤崩裂开来,随着呼呼风声,倒落在了地上。王顷城回身扑来,虞正一个盘龙绕步,绕到他身侧,伸手向他肩头抓落。王顷城袍袖一拂,拂在手指上,宛如刀割。虞正一凛,向后退开。王顷城鼻中轻哼一声,欺身直进,虞正双手一拢,抓他手腕。王顷城并指如戟,迎上虞正双爪。虞正内劲摧出,震的王顷城十指如灼,惊咦一声,跃了开来。

    王顷城侧眸间,正瞧到树冠上的寒玉剑。当即虚空一抓,内劲激出。寒玉剑颤了几颤,倒飞了出来。王顷城长袖一拂,恰拂中剑柄,长剑龙吟,刺向虞正。虞正双掌拍出,掌势激荡,寒玉剑触到内劲,徐徐停住。王顷城心头一震,掠身纵出,一掌拍在剑柄上,寒玉剑倏地破开掌势,向他胸口刺去。颜如霜心下担忧,无奈哑穴被点,不能叫出声来。

    虞正身子向后一仰,惊鸿闪动,寒玉剑擦着袍衣掠过,隐隐间感到阵阵寒气袭入腹中。刚直起身子,掌风拂面,王顷城掌势已在毫厘之间。诸葛天惊呼道:“正儿,小心”独孤胜心下窃喜道:“杀死他,杀死他!”虞正暗吃一惊,竖掌一封,无奈晚了一步,掌势重重落到了他左肩上。但觉一股极强极重的力道挟着他倒飞出去,摔落到了地上。诸葛天纵身抢上去,扶起虞正焦急的问道:“正儿你怎么样?”虞正血气翻腾,哇的喷出了口鲜血。当即默运玄功,调息内息。盏茶工夫,缓缓舒口气道:“诸葛掌门无须担忧,正儿没事。”诸葛天一惊,道:“还说没事,都吐血了。”探他脉门,却觉脉搏有力,内息充盈,似乎毫无伤势,不禁皱起眉头道:“奇了,奇了。怎么中了一掌,脉搏洪盛,全然无事。”

    王顷城以为这一掌虞正必死无疑,这才没有再发掌。此际听了诸葛天之言,暗吃一惊,不顾确不确切,欺身直进,拍向虞正,端的是要他性命。虞正道:“诸葛掌门让开”说着推开诸葛天,竖掌迎出。蓬一声二人掌力交叠,两股内劲冲撞激荡,卷的地上落叶,哗然而起。王顷城心头一震,但觉虞正内力浑厚,这一掌震的他双臂微有麻意,不禁暗道:“短短几日不见,想不到这小子武功精进这么多。”当下内劲摧出,翻身一绕,长袖拂过,落向虞正怀中。虞正知晓他“袖里乾坤”的厉害,凹腹疾退,清风卷过,虞正怀中衣袍一松,一块金灿灿的物事坠到了地上。王顷城定睛一瞧,不由惊道:“武林盟主令牌!”诸葛天几人一惊,瞧了过去,见正是盟主神令。颜如霜芳心窃喜:“想不到虞大哥做了武林盟主。”

    虞正俯身捡起令牌,揣在怀中道:“王顷城我今日以盟主身份,替天行道,除掉与你。”王顷城暗道:“众豪杰下山时俱谈论少年盟主,想不到这个人竟然是虞正这小子。”当下哈哈笑道:“好啊,我杀了你既可以一泄怨愤,还能当个武林盟主。哈哈,当真是一举两得!”虞正道:“王顷城,你休猖狂。”说罢,凌空一掌,拍向王顷城。

    王顷城斜退两步,扬掌迎出。二人掌力交叠,立时均被震开。王顷城在树冠上一点,凌空扑来。虞正挥掌一封,将王顷城擎在半空。王顷城运起“千斤坠”向下沉落。噗一声虞正双足没入泥土,诸葛天拎起寒玉剑道:“王顷城看剑!”一招“长虹贯日”刺向王顷城胸口。王顷城暗吃一惊,翻身一个筋斗,双足踢向虞正怀中。虞正双爪一格,来势万钧,迫的他滑开了数尺之多。诸葛天一抖长剑,寒光流闪,削向王顷城手腕。王顷城长袖一拂,叮一声荡开了长剑。诸葛天一惊,翻身疾退。王顷城五指如钳,向诸葛天头顶抓落。虞正惊咦一声,伸手抓住诸葛天肩头,纵身避了开来。王顷城怒哼一声,晃身欺来。虞正回身一掌,掌势浩盛,震的王顷城哼了一声,倒飞了出去。

    蓬一声撞到树冠上,又滚落到了地上,口中鲜血狂喷不已。虞正道:“我且废掉你的武功,看你如何作恶?”纵身掠出。王顷城翻身站起,一招“金蝉化蝶”拍了出去。虞正推掌迎出,二人掌力一交,虞正但觉来势威猛,当下腾身飞起一脚踢向王顷城怀中,用的正是“乾坤八卦步法”,王顷城挥掌一封,两股内劲一交,登时震的他向后翻倒。

    虞正欺身抢攻,王顷城翻身腾起,双掌迎出。虞正掌势与他堪堪一交,立时化掌为爪,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王顷城心头凛然,用劲挣脱开,五指箕张,抓向虞正左肩。虞正左肩一沉,竖掌递出,王顷城侧身疾避,无奈慢了一步,掌势落到怀中,登时如断线之筝,摔落出去。王顷城气血暴沸,呕出了一滩鲜血。

    虞正在地上轻轻一点,翻身飘出,双掌拍向王顷城。掌势激荡,已在毫厘之间。王顷城心惊肉跳,反手抓起颜如霜挡在了身前。虞正蓦见颜如霜横身掌前,惊呼一声,无奈收掌不及,双掌重重拍落在了颜如霜怀中,掌势洪盛,登时将颜如霜整个身子震飞出去。虞正惊道:“如霜”纵身接过,飘落到了地上。

    虞正心弦震颤,捧着颜如霜叫喊起来。颜如霜花容苍白,毫无血色,口中血出如注,已然命悬一线。诸葛天、独孤胜双双抢上前去,围着颜如霜哭泣起来。虞正泪水滚落道:“如霜,如霜你怎么样?你可别吓我,你可别吓我。”王顷城仰天一个哈哈道:“虞正我让你亲手打死你心爱之人,让你自责一生,痛苦一生。”说罢,纵身奔开了。

    颜如霜吞下口鲜血,气若游丝的说道:“虞大哥我、、我恐怕、、恐怕不行了。你、、”颜如霜中了一掌,竟然将他闭塞的穴道疏通了,是故能说出话来。虞正泪水潸然滚落,道:“不会的,不会的。”诸葛天泣道:“霜儿,你一定要挺住啊,爹爹会给你请最好最好的医生,一定会把你医好。”颜如霜淡然笑道:“爹爹,霜儿不、、不孝,不能给、、给、、你老送终了。”独孤胜捧住颜如霜双肩道:“师妹。别胡说,你不会死的。我还要你做我的新娘子呢。”颜如霜向独孤胜笑道:“师兄,对不起了。我、、我不适合、、你,你忘了我、、再、、再找个、、找个更好的吧!”独孤胜泪如雨下,道:“师妹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我不除了你谁也不要。”

    此际蹄声如雷,一匹白马飞奔过来,正是一鸣和姬云儿。虞正当日伏在马耳边说让它好好听从姬云儿的话,是故白马虽烈,却也允许姬云儿和一鸣同乘。一鸣挂念虞正安危,便和姬云儿葬了驼背老汉乘马赶了过来。二人见此情状,下马默立在了一旁。

    颜如霜身子颤了颤道:“冷冷、虞大哥你、、抱紧我。”虞正紧紧揽住颜如霜道:“好了,这回不冷了。”颜如霜微微笑了笑道:“虞大哥你还、、还记得我们、、我们相识、、相识时的情景么?”虞正凄然笑道:“记得,记得。我怎么会忘记呢,你当时穿了一身男装,很是帅气。对了,你还被人追杀呢。”颜如霜笑道:“是啊,我、、我被人、、被人追杀,但你、、你也被人、、追杀啊。”往事浮现,虞正更绝伤心,记忆中的颜如霜尚且欢跳,这一刹那间竟然、、、、。

    颜如霜神情的望着虞正道:“虞大哥我、、我、、临死之前,想、、、想、、你能吻我、、一下,可以么?”虞正点了点头,神情的吻在了颜如霜脸颊上,抬起头哽咽道:“如霜在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我才知道我一直离不开你。”颜如霜甜甜的笑了笑道:“虞大哥我、、我现在、、很幸福,如果有来世、、我、、我要做、、你的新娘子。”虞正沉声道:“好,好”颜如霜沉吟道:“春花、、无、、意,蝶有情,恋、恋花曾几迷?我很喜、喜欢这句、、话。”虞正咽下满腔的悲情道:“如霜你喜欢我念给你听。春花无意,蝶有情,恋花曾几迷?、、、、”颜如霜扬起手轻抚了下虞正的脸颊,淡淡笑了笑,道:“我、累了、想睡、会、、”一语甫毕,扬起的手重重垂了下来,头一歪已然气绝。

    诸葛天、独孤胜二人涕流满面,呼唤着颜如霜的名字,摇了摇她,但见她双目紧锁,却然死了,不由悲痛欲绝,嚎啕大哭起来。

    独孤胜抓起长剑道:“虞正,我师妹是被你一掌打死的,你还我师妹的命来。”一剑刺出,噗一声剑尖插入虞正肩头,血出如注,登时将胸前染的通红。虞正心念俱灭,已蒙死意,淡淡笑了笑道:“你要为如霜报仇,就杀了我吧!这样我也就解脱了。”一鸣抢过去,抱住独孤胜腰肋道:“你快住手,我不许你伤害大师侄。”独孤胜青筋暴跳,已露杀意,一扭腰震开一鸣,狠狠说道:“好,我就成全你。”挺剑直进,剑入肩头,虞正仿佛忘记了疼痛,竟然不避不闪。诸葛天一把抓住剑身,用力一攥,鲜血循着指隙流了出来。独孤胜一惊道:“师父”诸葛天长吁口气道:“胜儿,不得无礼。”说着向后一推,拔出了长剑。

    独孤胜一脚踢倒虞正,上前要抱起颜如霜的尸体。虞正起身撞翻他道:“不许你碰如霜。”独孤胜怒火旺炽,抢起剑向虞正头顶劈落。诸葛天抓住独孤胜肩头喝道:“胜儿你要干什么?”独孤胜红着眼睛道:“师父,我要杀了他,师妹是被他杀死的。”诸葛天一把将独孤胜推翻在地道:“胜儿,你要还认我这个师父,就放下剑向正儿认错。”独孤胜坐倒在地上道:“师父你说什么?要我向他认错!”诸葛天道:“是了。”独孤胜瞪了虞正一眼,道:“他是杀死师妹的凶手,师父你要我向他道歉,除非我死。”说罢,爬起身来,大声长啸着狂奔开来。

    虞正缓缓走到诸葛天身前道:“诸葛掌门对不起,我不但没有救了如霜,反而将她、、”诸葛天捋了捋颜如霜的鬓发,伸手接过道:“霜儿,爹带你回去啊,我们去找娘亲。”说着向树林深处走去。虞正高声道:“诸葛掌门他日我定将王顷城的人头带上凤鸣山,亲自向你恕罪。”诸葛天充耳不闻,只是口中重复着说道:“霜儿你知道么,娘亲正等着我们回家吃饭呢,我们赶紧回家。”

    虞正默立半晌,怅然若失,一鸣摇了摇他道:“大师侄别想了,我们走吧。”姬云儿上前道:“虞少侠节哀顺变吧,你要好好活下来,我们还要为死去的冤灵报仇呢。你也不希望如霜姑娘死不瞑目吧。”虞正哽咽道:“云儿姑娘说的对,我要替如霜报仇,我要好好活下去。”当下姬云儿和一鸣共乘一骑,虞正步行跟着,徐徐向前走去。

    到了镇上买了一匹马,姬云儿自乘一匹,虞正和一鸣共骑着“一点雪”向储龙镇飞奔而去。

    且说独孤胜负气一路狂奔,不觉间奔出了十余里。出了树林,到了乱石林立之地。此际身乏疲惫,扶住矗立的大石歇息起来。但越想越气愤,越气愤越想,仿佛眼前站着的就是虞正,向着自己指点戏骂。独孤胜退开两步,指着大石道:“好你个虞正,我要杀了你,替师妹报仇。”当下挥动长剑,向大石一阵乱斫。石屑飞溅,现出了数十条剑痕。斫了多时,四肢酸软,便俯身休息。

    突然之间,隐隐听到了脚步声,独孤胜一惊,起身藏在乱石之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掺着咳咳声响,仿佛是身受重伤之人。独孤胜偷偷地向外窥看,但见那人盘腿端坐,运功调息,却王顷城。独孤胜心头凛然,吓得满头汗水,暗腹:“王顷城武功高强,如果让他发现了我,我是必死无疑。趁他练功,我还是先走为妙。”当下蹑手蹑脚的向后退开,正走间踩上了浮空的干柴,嘎的一声脆响,宛如平地焦雷一般。王顷城喝道:“谁?赶紧滚出来。”独孤胜吓得心胆俱裂,大呼一声,撒腿奔逃。王顷城乍见乱石中跃出一团清影,便大喝道:“什么人?给我站住!”腾身越过那人头顶,飘然落到了地上,一瞧相貌,竟然是独孤胜。

    独孤胜伏到地上,纳头大拜道:“王大侠我求你饶了我,我什么也没瞧到,你高台贵手,放我一马吧。”他深知王顷城心狠手辣,岂会饶恕于他。当下趁王顷城不备,抓起泥沙,向王顷城眼睛撒去。王顷城袍袖一遮,护住双眼,飞起一脚,踢翻了独孤胜。

    独孤胜撞上乱石,又滚落到了地上,也顾不得疼痛,起身要逃,却听得噗的一声响。不禁心惊肉跳道:“完了,完了,将我胸膛穿透了。”一摸周身,全然无事,回头一瞧,却见王顷城口角血水滴滴落下,扑倒在了地上。独孤胜喜道:“是了,王顷城当时被虞正打伤,想来已然只剩一口气了。他一个跛了脚的老虎,我为什么要怕他。”当即拾起剑,大着胆子靠近王顷城。虚剑刺了几下,王顷城闭目不理。但怕他这是引敌深入,尚不敢靠的太近。当即抱起一块石头道:“你要是能躲得过这块石头,就是装的。”说罢,掷了出去,蓬一声竟将王顷城砸的躺在了地上。

    独孤胜大喜道:“果然你是不行了,好我就杀了你,替师妹报仇。”说着挺剑上前。王顷城挣扎着坐起来,道:“小兄弟你恨不恨虞正。”独孤胜见他起来,吓得退了半步,道:“这你管不着。”王顷城又问道:“你喜不喜欢你的师妹?”独孤胜道:“当然喜欢了,所以我要为师妹报仇,杀死你来祭师妹的亡灵。”王顷城哈哈笑道:“可笑可笑。”独孤胜一怔道:“什么可笑?”王顷城道:“你的师妹是虞正一掌打死的,你要报仇就应该去找他啊。”独孤胜道:“要不是你拉师妹做挡箭牌,师妹怎么会死。”王顷城瞧向独孤胜道:“这么说你不恨虞正,反而将你师妹的死都推到了我一个人的身上?”独孤胜道:“你们两个我都恨,我先杀了你,再去杀虞正。”王顷城道:“好,敢爱敢恨,有仇必报,这才是血性男儿。小兄弟你杀死我容易,但我问你杀死虞正,你能有几分把握?”独孤胜一怔,沉默起来。王顷城道:“小兄弟你我二人对虞正都是咬牙切齿,欲杀之后快。若然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报仇,怎么样?”独孤胜沉默不语,王顷城续道:“小兄弟想想你师妹,若非虞正暗中诽谤与你,恐怕你早已经和你的师妹双宿双归了。这夺妻之仇,杀妻之恨你能忍得下去么?”独孤胜狠狠说道:“当然忍不下去,我发誓活剥其筋,生啖其肉,方消心头余恨。”王顷城鼓掌道:“这才是真正的热血男儿,小兄弟你真能像你说的那样,将虞正抽筋割肉,我也就死而无憾了。来吧拿起你的剑,替你师妹报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