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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奇人异士 破玄机 龙腾四海

    俞胜中心下犯疑,他这一掌用的力道,固然是重了,但凭诸葛天的功力,岂会顷刻毙命,当即上前,将诸葛天翻的面孔朝天,但见他面色红极,口角隐隐血迹,探他鼻息,已然无入无出,早已气绝,不禁咦的叫了声,起身道:“皇上,诸葛天已经气绝了。”俞胜中私下与苻坚兄弟相称,此间人多,便以君臣相称,苻坚几人一怔,围拢过去,但见诸葛天一动不动,面色极为难看,定然是死了。苻坚长叹一声,道:“果然是真英雄真豪杰,厚葬诸葛天。”

    两名卫兵应声出列,收起兵刃,便要拖起诸葛天的尸体,方及拉起半个身子,两名卫兵,哼了两声,身子扭曲,倒在地上,已然气绝,众人大吃一惊,暗道:“莫非诸葛天的鬼魂杀了这两人?”心中疑窦丛生,却谁也不敢上前探看,杨义昭张目瞧去,但见卫兵脖颈,血出如注,汩汩流动,显然是被暗器所杀,当下怯惧之心顿无,踏步过去,俯身细瞧,却是枚铜钱,不由全身一震,暗道:“铜板射出,我竟听不到半点破空声响,这暗射铜板之人,功夫远在自己之上,但会是谁呢?中原豪杰,有此功力之人,惟有南禅北道碧螺仙三人。玄明功力尽失,不可能是他,莫非是云焕笙或碧螺仙子?久闻碧螺仙子住居洞庭碧螺岛,多年不出,何以会来到邺城?看来此人不是碧螺仙子。”突然眼前一亮暗道:“险些忘了,碧焰城主姬如风和那日的黑衣人都有这等功力。”正思之际,耳畔风动,有微微颤动之声,当即伸手抓去,但觉手心灼痛如割,一枚圆形物事叮在手心,张手一瞧,果真是没铜板,掌心红如碳炽,隐隐血迹,众人见此变故,知是暗中有人,赶忙游目四顾,阁中陈物不多,隐身之处极少,众人瞧的仔细,横梁楼梯,俱无人影,不由万分惊骇,将苻坚为在垓心,舞着兵刃,四下留神,以备突袭。

    突然之间,啪啷声起,阁楼门窗破开,一团黑影猛冲过来,众人尚未看清来人,黑影已然背起了诸葛天的尸体。杨义昭呼的一掌拍出,黑影挥掌便接,杨义昭顿觉此人掌力刚猛雄浑,阳刚至极,不禁破口道:“你便是那日的黑衣人?”黑影哈哈笑道:“你记性挺好,正是老朽。”说话之际,内力倾吐,将杨义昭震的翻身出去,退了数丈之远。

    黑衣人无心缠斗,背着诸葛天径向窗外纵去,俞胜中凌空出掌拍向黑衣人后心,黑衣人已然察觉,回身一脚踢出,正中来掌,俞胜中顿觉力道雄浑,厚重至极,仿佛一掌拍在了磐石之上,反弹力道,迫的骨骼铮铮欲裂,内息流窜,气血涌动,整个身子倏然退了回来。黑衣人双脚在地上一点,身子突起,穿将出去。

    但听得窗外,杀声震天,铁甲铮鸣,却也夹参着掺呼呻吟之声,一行人奔到阁外,但见黑衣人被困在垓心,正自突冲。他身手矫健,兔起鹘落,行如鬼魅,掌势连环,内劲激荡,数十名卫兵,身子抛起,已然毙命。众卫兵心生怯意,但瞧到苻坚在此,不由军心大振,舞动大刀,砍向黑衣人,明光霍霍,朝他头顶劈落,黑衣人暴喝一声,挥掌虚空拍出,内劲激荡,刀身立颤,波的一声,断将开来。黑衣人拔起身子,踩着众卫兵肩膀,向外奔去。杨、俞二人穿身出去,穷追不舍。

    黑衣人背着诸葛天的尸体,脚程自然慢了。回头瞧去,杨、俞二人双双抢来,已在丈远开外。黑衣人纵上假山,将诸葛天的尸体一放,起身道:“二位武功盖世,老朽便以金刚掌领教几招。”杨、俞二人收住脚步,将手一摆,众卫兵当即停将下来,便无喧吵之声,只有火把哔哔剥剥的燃烧声响,杨义昭道:“正有此意。”黑衣人四下望去,但见远处火龙蜿蜒,四门兵力,尽向此处涌来,此间火光通明,卫兵如蚁,铠甲寒光透着阵阵寒气。黑衣人心下不由暗生了三分怯意,暗道:“来了正好,四门薄弱,更宜突出。”黑衣人站直身子,仰天长啸,声如洪钟,用的正是类似虎啸功的啸天神技。声响所及,火光飘然跳跃,池中清水顿起涟漪,众卫兵耳膜巨震,如被重击一般,自是疼痛不已,近前卫兵,抛掉火把,翻身落到,在地上滚来滚去,呻吟惨叫。杨、俞二人功力虽强,但也觉耳膜震动,几欲破裂,体内真气流窜,四下冲撞,几欲破体冲出。

    突然间,啸声戛然而止,仿佛雷闪电鸣正骤,倏然间归于沉寂,令人极为不安,众人耳畔轰鸣不绝,于外音已然不闻,黑衣人朗声道:“老朽功力若何?”杨、俞二人耳际鸣响,若非黑衣人以内力传声,自是听不到话音。杨义昭道:“足下内力沛然,中原少有。”黑衣人仰天笑道:“那二位一起上吧!”话音方起,黑衣人俯身冲出,宛若苍鹰,杨义昭深知他功力浑厚至极,当下运足内劲,挥掌拍出,掌力交叠,便是阵轰响,杨义昭心下骇然,暗道:“啸天神功极耗内力,他方才摧功长啸,不料内力依然这般洪盛,当真不可思议。”正思之际,黑衣人掌势推出,将他迫了开来。

    俞胜中凌空拍落,掌影绰绰,罩向黑衣刃头顶,黑衣人嘴角一裂,冷笑一声,大有小觑之心,当下双掌翻转,拔身迎去,四掌相叠,反震力道,登时袭向二人,黑衣人暗道:“我当真小瞧他了。”杨义昭见此情状,使出龙象般若掌斜身掠出,向黑衣人肩头拍落。黑衣人瞥目瞧到,当即一个筋斗翻起,同时双脚踢出,正中俞胜中胸膛,俞胜中的身子蓬的一声,飞了出去,撞在假山上又滚落到地上,后背胸膛疼痛如割,宛若碳灼。

    此际,杨义昭已在尺余开外,黑衣人侧身出掌,四掌叠交,劲力泱泱,四下激荡,黑衣人闪身一让,杨义昭力着空处,猛的向前跌去,脚步轻浮,身子失衡,黑衣人伸手一抓,正中杨义昭手腕,用力一拉,杨义昭便向他怀中跌落,黑衣人一掌推出,重重落在杨义昭胸口,登时将他震飞出去,撞倒了许多卫兵。杨义昭一个“鲤鱼打挺”翻将起来,若非强压内息,只怕早已喷出鲜血来。

    这时,却听得啪啪几声清脆的鼓掌声,众人心弦一颤,循声瞧去,假山上蓦然之间,突兀出一人,但见此人身材魁伟,胡须斑白,半头华发,一袭灰袍,极具神韵。黑衣人瞧到此人,不由喜道:“哈哈,乌老二你怎么来了?中原之地有你,当真少见。”灰袍人四顾一眼笑道:“老夫四十年未踏足中原,中原之地比及海岛,当真美妙的多啊!难怪你这老糊涂一去数日不回岛上。老夫还没跟你打痛快,你却跑这儿打架,当真没把乌某放在眼里,害的老夫好生难找。”黑衣人抱拳道:“你我大战数百会合,不曾有胜负,老朽佩服的紧,况且你于老朽有知遇之恩,老朽岂敢不把你放在眼里呢?”

    灰袍人双眼一眯,吟吟得意的笑道:“既然如此,老糊涂你就随老夫回海岛吧!”黑衣人道:“老朽中原之事,尚未解决,暂时不能回去,等此事了结,老朽自会回去。”灰袍人剑眉一竖,环视卫兵道:“老糊涂你中原之事,莫非和这些人有关?好说老夫替你杀退他们。”说着一挽袖口,便欲出手,众卫兵瞧他神不知鬼不觉间,已潜隐假山,料知他功夫决非泛泛,听得他说杀退众人,心下不由一惊,惧意涌来,众卫兵急忙向后退去,灰袍人见此情状,仰天大笑道:“一群脓包,可笑之极、可笑之极!”

    杨义昭听得此语,轻哼一声,纵身拍去,灰袍人一惊,便及转喜到:“此人还算英雄。”当下一拳击出,用了三分力道,但两人拳掌一交,灰袍人便觉来掌刚猛已极

    ,不由心头一凛,眉宇间现出惊咦之色,当下运劲退开杨义昭脱口道:“你会‘龙象般若掌’。”又续道:“当真好极,中原之人竟还有学的此种绝技。”心下暗道:“我且试试他盘下工夫如何?”便拔身纵起,落在柳枝稍头,但见柳枝轻颤,灰袍人身子忽上忽下的荡着,柳枝柔软之极,踩落上去会弯着,灰袍人立身之上,竟如履平地,轻功之妙,当真匪夷所思。灰袍人道:“可要上来一战”杨义昭斗心俱起高声道:“如此甚好”便纵身而起,往上一跺,身子忽的下沉,脚下柳枝吱的一声,弯下了个圆弧。杨义昭一惊,急忙提起真气,弧形减小,身子缓缓上升了些许。杨义昭所踩得柳枝较灰袍人的自是粗了些,树枝险些弯折,杨义昭不由暗道:“此人下盘武功果然了得。”

    灰袍人道:“小心了。”当下一沉,借力冲出,如离弦之箭般刺了出去,杨义昭平固身子,推出一掌,用出一式“龙飞凤舞”,掌风呼出,勢如风雷。灰袍人轻轻一笑,袍袖轻拂间,已将掌风销散,随即掌势挥出,迅猛如雷,卷了出去,柳枝无风自摆,杨义昭身子也跟着晃动,此即来掌已在毫厘,杨义昭大吃一惊,翻掌间一式“龙啸九天”拍出,两人力道相触,激的柳枝飘摆不定,灰袍人淡然一笑,曲指一弹,杨义昭滔天般的掌势登时被消的无影无踪,劲力消淡柳枝立时静了下来。

    这时二人踩在一棵树上,灰袍人足尖轻轻一点,柳枝便如波浪般,翻卷出去,去势迅猛,哗的声柳叶翻起,如波浪般卷将出去,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杨义昭身子晃动,绿色的波浪如奔雷般卷来,情急之下,拔身纵起,凌空一式“万象平山”,顿时如万象齐步般沉重的掌势落将下来,与翻滚的绿叶撞上,两势交叠处,登起一阵旋风,风势过后,便归于沉寂,杨义昭方及落回枝头,脚下一空,整个身子坠了下去,原来柳枝暗藏内劲,看似平静,实则震颤不已,不过震动的频率高,振幅很小,是故看不出来,但一旦落脚,柳枝折断,自会踩空。

    杨义昭怒火冲天,纵身冲出,直取灰袍人,灰袍人嘿嘿一笑,拔身一跃,跃到了旁边八角亭上,杨义昭在柳枝上一点,便也随了过去,立身外檐角上,摆出了进招阵势,灰袍人一掌拍来,杨义昭翻身一让,一掌斜出,直取敌人肩盘,灰袍人先是一惊,当下右手一绕,回转一圈,抓向杨义昭手腕,杨义昭抽身闪开,翻身坠到八角亭中,灰袍人使出千斤坠,向下一沉,波一声响,八角亭破开,灰袍人向窟窿中坠去,泥沙纷飞,正扬到杨义昭眼中,他目不视物,翻身斜退,双掌在空中拨来拨去。

    俞胜中见此情状,道:“大哥我来助你。”纵身直出,黑衣人见了也不加阻拦,灰袍人侧眼瞧去,来掌劲力泱泱,掌法玄妙,不敢小觑,当即右掌推出迎向来掌,劲力交叠,俞胜中登时被固在了半空。杨义昭双眼泪流,冲掉了泥沙,便挥掌打来,灰袍人身子一矮,掌势尽数落在了擎柱上,咔嚓声起,仰头瞧时,擎柱倒落,八角亭顶倾斜坠下,灰袍人运劲震开俞胜中,拔身上纵,从亭顶窟窿中穿了出去,杨义昭身子斜飞,绕出亭外,轰隆几声,泥沙扬起,亭子毁落,坍在了地上。

    黑衣人纵上假山,背起诸葛天尸体,向着灰袍人道:“乌老二,打也打了,快走吧!”说着不待灰袍人回话,拔身一纵,向着兵力稀薄的北门飞去。灰袍人心下犯疑道:“老糊涂,你要和老夫比脚力,也用不着背个尸体。对了,你瞧着老夫脚力没你快,便背个尸体让着老夫,好让老夫输了没话说,哼老夫也不占你这便宜,抱块石头追你。”说着纵到山前,两手抓出,暴喝一声,抓下了一块磨盘般的大石,抱在怀中,笑道:“这少也有二百斤重,比你那死尸尚且重些,老夫追上你看你还有何话说。”一拔双足,径直追去。灰袍人虽然怀抱大石,身法却依然矫捷如猿,几个起落便消失了踪迹。众卫兵看的目惊口呆,早忘了去追,俞胜中道:“追”众卫兵一惊,这才高举火把,如潮般涌向北门。

    杨、俞二人展开轻功紧紧追去,杨义昭轻功稍胜一筹,此即已将俞胜中抛在了身后,追的片刻,正见灰袍人一起一落,正自奔走,杨义昭心下大喜,发足猛追,眼瞧着尚有丈远,便可追上,但不论如何提劲,始终差着丈许,再不能赶超丝毫,地板上丈余一个脚印,印深寸余,正是那灰袍人起落踩成,他抱着二百斤的大石,放脚之际,力道固然猛了些,力透地板,便留下了这些脚印,奔了十余里,北门已遥遥在望。

    北门由张劲松等人守卫,正当此际众卫兵遥见黑衣人背负一人奔走,瞧背上之人,却是头垂身软,正是具死尸,不禁惊呼道:“看那人背了具尸体。”张劲松几人心下一震,在城楼上远眺,正见灰袍人起起落落,怀中却抱着块石头,不禁脱口道:“那人怀中怎么抱着块巨石?莫非我看错了。”便睁大眼睛细细瞧去,这时灰袍人已在丈余开外,火光下瞧的清晰,正是石头无疑,柏天横声音发颤的说道:“这两人当真奇怪,一个背着死尸,一个抱着巨石。”贺元昭指着黑衣人惊道:“啊!那人不就是当日的黑衣人么?”几人一震仔细瞧去,果真便是。当日黑衣人万夫不当,神勇无匹,几人心下怯意徒生,两股战战,不知如何是好,过得片刻,方昆荣道:“快看,后面那人不正是杨义昭、俞胜中二人么。”几人瞧到二人怯意倾消了几分,张劲松道:“下去迎战。”四人便及下了城楼,亮出兵刃侯在城前。

    此际黑衣人与卫兵打斗起来,身后杨、俞二人迫近,而成墙极高,一纵固然不能上去,便冲着灰袍人道:“乌老二大敌当前,你抱块石头干什么?”灰袍人抱着石头边打边道:“哈哈,你背具尸体与老夫比脚力,老夫若然不抱块石头,即使胜了传出去,天下英雄岂不笑我胜之不武?”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黑衣人哎叹一声,焦急地说道:“老朽那里是与你比脚力。”灰袍人一怔道:“不比脚力你背个死尸便跑是为何?”黑衣人道:“老朽是来救他的。”明光霍霍,风声如雷,五名卫兵扬砍落,灰袍人将手中大石一举,铿铿声响,五柄大刀尽数砍在了石头上,登时刀刃崩裂,灰袍人一推巨石,五人啊的惨叫,便摔落在了地上,众卫兵见他神勇至极,怀抱大石依然这般厉害,不禁心生惧意,拿着大刀乱刺乱砍,却不敢近前丝毫,灰袍人道:“你看老夫抱着石头也能跟上,就骗老夫,好让老夫丢下大石,让老夫落一个胜之不武的名声。哈哈老夫不会上你的当,你不丢下死尸老夫便不扔这石头。”

    黑衣人不知如何解释,回首间杨、俞二人已在咫尺,便道:“好了老朽管你仍与不仍,来助老朽一臂之力,把我送出去。”灰袍人笑道:“好,便让你先走,老夫随后赶上,你岂不更无话可说。”二人纵到城下,灰袍人道:“来”话音方起,黑衣人纵起身来,双足在灰袍人头上一点,径向城外飞去。灰袍人蓦地脑袋一偏,方知为黑衣人踩踏,不由怒道:“他奶奶的,老夫助你,你却踩老夫脑袋,你给我回来,说不清谁也别走。”当下抛了巨石,轰一声,地上陷下一个大坑,黑衣人刚及跃出,蓦地脚下一沉,又落了下来,不禁心下一惊,低头瞧时,却是被灰袍人拉住,扯了下来,不禁怒道:“乌老二干什么把老朽拉下来?”灰袍人愤道:“你个老糊涂,踩了老夫脑袋,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老夫能让你走么?”黑衣人急道:“老朽急于救人,迫不得已。”灰袍人脸色一转道:“救人?救谁啊?这死尸吗?他都连起都没了,再说救人你也不能踩人脑袋啊。”黑衣人道:“对不起,向你道歉行了吧。”灰袍人眼一眯,笑道:“这还差不多,你想出去飞那么高干什么,把城墙打破不就可以了。”当即抱起巨石,朝向城墙掷去,蓬的一声闷响,巨石镶入城墙,裂纹登时向四围崩开。灰袍人扬拳击出,砰然一声,城墙微晃,巨石崩裂,现出了可容人出入的窟窿,黑衣人笑道:“看来你抱着块石头还挺有用,替老朽挡住追兵,老朽先出去。”当即纵身从洞中穿出。

    嗖一声响,一支雕翎羽箭射出,直插向黑衣人后心,灰袍人长袖一拂,一股清风卷出,雕翎箭受激偏开尺余,箭头没入城墙上。

    呼啦声声,前方丈远处数十名弓弩手拈箭拉弓,弦注如月,张劲松手一落,弓弦响处,雕翎箭如飞蝗般攒射出去。灰袍人脱下外袍,转动起来,宛如巨盾般将周身护的密而不透。弦响不绝,雕翎箭密密麻麻,片刻间灰袍人身后城墙上,箭林密植,一顾之下,箭粗如指,箭头冷光烁烁,令人汗颜。灰袍人将外袍一包,包住了数十支箭,向外一推,内劲吐出,雕翎箭受到激荡,嗡嗡震颤着射向弓弩手,来势迅猛弓弩手避之不及,惨叫声声,多半被射中,箭势绵强,将弓弩手带的向后跌去,把后排卫兵冲倒无数。

    张劲松纵身出去,折扇一摇,破空声响,三枚透骨钉激射出去,灰袍人一瞧,如苍蝇般激射过来,不禁怒道:“看你斯斯文文,如君子般,不料一出手便用暗器,老朽就让你吃些苦头。”说着一掌拍出,风雷声起,三枚透骨钉受势所激,徒的又折了回去,张劲松咦了声,挥扇格去,蓬的一声,折扇被透骨钉钉的粉碎开来。张劲松惊魂甫定,灰袍人兔起鹘落,凌空出掌,拍向他天灵盖,掌势威猛,目下情形闪避已然不及,扬掌接招,只怕狂涛骇浪般的掌势会冲断臂膀,正自危急之时,一人挺身冲出,扬锤砸落,铁锤沉重挥动之际,风雷俱起,来人正是方昆荣。

    灰袍人轻笑一声,攻势不减,一掌拍在铁锤之上,力如千钧,方昆荣手上一震,血迹隐隐,但觉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难受至极,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张劲松抢过去扶住方昆荣道:“五师弟怎么样?”危急时刻,方昆荣救他一命,心下自是万分感激,便挺身站出。柏天横、贺元昭对视一眼,纵身取向灰袍人左右肩头,灰袍人扬手之间,已紧紧拿住二人兵刃,用力一拗,吱吱声响,二人骨骼已然脱臼,惨叫着摔落在地上,呻吟不已,灰袍人丢下抢来的兵刃,向着方昆荣道:“你力大无比,老夫便与你比比劲力。”

    灰袍人四顾一眼,瞧到远处三丈高台上正悬着口大铜钟,便笑道:“老夫看看这口大钟够不够分量。”身子一蹿,快如闪电,纵上了三丈高台,片刻间倒擎着大钟,纵身驰了过来,双足落地,蓬然一声巨响,已然没入足踝,纵起之际,双脚与地面间距离不过寸余,料来这口大钟沉重至极。

    灰袍人将钟一掷,轰然声响,大钟扣在地上,地板登时龟裂,扬起一团沙雾。这口钟两人合抱之粗,比灰袍人足足高出了两头,放置地上突兀已极。灰袍人哈哈笑道:“这口钟足有四百斤重,分量确然够了,你若能举起来,老夫便将毕生所学悉数传授于你。”眼神柔和,语气温情,众人不禁一惊,大敌当前他还有收徒之兴,果然是个怪人。

    方昆荣瞧了眼大钟道:“方某舞动双锤,已觉吃力,这口大钟重达四百,方某举不起来。”灰袍人叹气声道:“你血气方刚,正值气盛,如不去试,永远举不起来,老夫很欣赏你,今日便告诉你老夫真实姓名,老夫叫乌程侯,他日你若举起此钟,就去南海七星岛找老夫,老夫自会兑换诺言。”方昆荣心下一惊,但也欢喜至极,灰袍人功力莫测,万夫不当,神勇至极,若然学的一招半式,莫不说天下第一,便也是一方知名人物。

    杨、愈二人抢来,便径直护住墙上洞口,以防乌程侯脱身,此际瞧其正无脱身之心,便双双抢来,攻句乌程侯。乌程侯斜睨二人一眼。昂头双掌推出,与二人掌力相交,乌程侯双足一踏波的一声,足踩既没入地板。二人受力所激翻身跃出飘然落在地上。乌程侯五指箕张,抓住大钟,暴喝一声,同时用力一拔,翁的一声闷响,便将大钟抛向半空,右手托钟沿,径向杨、俞二人走去。杨俞二人对瞧一眼,不知何意,便同时攻了过来,乌程侯大喝一声,将大钟向前掷出,杨俞二人大吃一惊,躲闪不及,暗道:“大钟沉重至极,如此砸将下来,岂不粉身碎骨?”大钟落地,轰然巨响,二人但觉耳膜巨震,眼前一团黑暗,不禁惊道:“莫非地狱这般黑暗?”伸手一摸,却是坚硬冰冷,凹凸不平,俞胜中喜道:“大哥我们没死,我们被扣在了大钟里面。”杨义昭用拳敲击,果然发出隆隆声响,二人大喜,便合力掀动,却不能掀开丝毫。

    乌程侯仰天一个哈哈,瞧向方昆荣道:“别忘了,老夫走了。”一个纵身从洞中穿了出去,众卫兵围住大钟,却不知如何掀开,此时有人提议支起横架,用绳索拴住大钟顶端吊环,合众人之力,拉起大钟,救出二人,众人甚为赞同,便如此行事,果真救出了二人。杨、俞二人既是欢喜,又是惊骇。欢喜的是从钟里脱身,惊骇的是乌程侯一人便可举起,却合众人之力,方可拉起丈高,与他神勇自是可窥一斑。

    乌程侯逃出北门,径直走去,见树上刻有箭头,知是黑衣人所留,便循着箭头方向一路赶去,奔了半柱香时间,远眺一眼,正见一座破庙拔地而出,便喜道:“老糊涂一定在里面了。”当下发足奔了去,但见破门中央悬着块残匾,上书“三清观”三字,由于年久失修,大字黯淡无光,门窗上蛛网遍织,朱漆俱落,满是裂痕,乌程侯举步进去,满地杂草,三清神像满面尘垢,黯淡无光,而且杂乱放置,被扭转的朝向不同的方向,台案上香炉崩裂,满是灰尘,地上草丛中躺着一人,正是诸葛天。

    乌程侯见无黑衣人,四下找了番,亦是没有丝毫踪影,便自言自语道:“这老糊涂去哪了?莫非把我引到这破庙,自己跑了。”当即朗声叫道:“老糊涂、老糊涂”声音洪亮,震的梁上尘埃俱下,飞飞扬扬。

    突然门外一个声音道:“乌老二你叫嚷什么,老朽这不是回来了。”正是黑衣人,乌程侯向他瞧去,但见衣襟透湿,手中托着残破的坛子,料来是到河边去水了。乌程侯道:“老夫以为你撇下老夫自己跑了。”黑衣人走到诸葛天身边凝目瞧着,乌程侯心中犯疑,瞧眼尸体,又看了眼黑衣人道:“老夫说你老糊涂,你还不乐意,你老瞧着这具死尸不是糊涂了是什么?”黑衣人徒的转过身道:“乌老二帮老朽救醒他。”乌程侯跳将起来,如闻惊雷,道:“你真是糊涂的无药可救了,他死了这么长时间,别说是我就算大罗神仙下凡而救不了他。”黑衣人道:“他不过内息暂休,心跳式微,和你我之力便可救醒他。”乌程侯道:“什么还有心跳?”俯身过去,拿住手腕,果真感觉到丝丝微弱的跳动,便笑道:“不错,有心跳就能救活,凭着老夫的七重紫暝神功,再加上你的金刚掌足以疏通他的闭塞穴道。”突然脸色一变,转向黑衣人问道:“他是你是什么人?”黑衣人道:“敬仰之人。”乌程侯惊道:“敬仰之人?就这么简单?”黑衣人点点头道:“就这么简单。”乌程侯道:“老夫也是你敬仰之人,有朝一日和他一样”说着指了指诸葛天续道:“你会不会背着老夫跑数百里相救?”黑衣人道:“你与老朽有知遇之恩,若非承蒙当年相助指点,老朽何以能活到现在,更不必说这身武功造诣了。”乌程侯眼一眯笑道:“那倒是,若非当年老夫杀退那些人,只怕你早被他们乱刀分尸了。”

    黑衣人远眺一眼,窗外远处树林茂盛,森然欲搏,几只乌鸦凄凉的叫了声,更添了几分幽静,几分凄凉。乌程侯瞧向黑衣人,却见他一脸凄然、惊恐、得意所交织成的复杂感情,便问道:“老糊涂是不是想起了三河集之事?”黑衣人蓦地一抽,身子颤了下,倒吸口气,又缓缓吐出凄然道:“老朽一时贪念,铸成大错,有负燕王之托。”瞧着双掌续道:“老朽双手血腥,杀孽太重、杀孽太重。”说着啪的一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脸颊上登是一个血红的掌印,乌程侯一怔,道:“《摩尼经》含有至上武学,放在谁的眼前,谁都会起贪念,更何况是你了。”黑衣人沧然道:“老朽想独霸武林,抢夺经书,杀害了那么多的英雄豪杰,每夜老朽都被噩梦惊醒,一直惶惶,不得安心,这种生活真是痛苦!”突然凄凉的笑了笑续道:“天下第一又如何,每日每夜倍受煎熬,当真不如闲云散鹤,渔樵耕织,来的快活。”乌程侯笑道:“像老夫这样寄居海外,闲游湖光山色,惯看秋月春风,岂不快哉!”黑衣人不加理会道:“此人侠骨丹心,又知地牢玄机,可救被困英雄,老朽救他也算弥补魁事了。”乌程侯惊道:“他七经八脉尽数受阻,如要打通,极耗内力,只怕十年不得恢复,那你独霸武林,便要迟上十年。”黑衣人沉默半晌道:“如今南禅北道,侠名济济,功力深厚,老朽岂是对手,迟上十年又何妨?只怕十年后,亦非敌手。”说着凄凉的瞧向窗外,夜色朦胧,淡淡的雾气笼罩大地,四下显得异常幽静。

    乌程侯道:“你不出五年,就可远胜老夫,到时南禅北道自不在话下,今日为这素不相识之人,放弃独霸武林之梦,到底值与不值?”黑衣人瞧向乌程侯道:“乌老二,老朽知道你为老朽好,可近十年来,老朽深受良心谴责,日夜不宁,如不释怀,自无法潜心修炼。你放心,玄明之仇,老朽定当让他双倍报还。”乌程侯道:“你乃武学奇才,若非心中魁安,时念疚事,这十年足以让你打败玄明,独霸武林了。”顿了顿续道:“沧桑变故,世事难料,但愿十年后,天石不能复出江湖,否则别说是你,便是合我二人之力,亦不是对手。”黑衣人一怔,急忙取出当日在邺城抢下的宝图道:“乌老二,这女娲图果真玄妙,老朽无法窥出玄机,你来看看这幅图。”乌程侯接过女娲图,白眉一锁,惊道:“你怎么有这幅图?”黑衣人一怔道:“苻坚当日攻克邺城,在燕王府中寻得,便挂图邀天下豪杰共研玄机时,被老朽抢下。”乌程侯自言自语道:“燕王府怎么会有这幅图?”急忙向下一翻,目光锁在红印之上,细瞧片刻,面色舒缓,将图收起笑道:“这图是假的。”黑衣人急忙接过道:“什么,怎么会是假的,你见过真图。”乌程侯道:“此图乃蜀山王正一所绘,其印独一无二,“说着指着图上的红印续道:这红印一看就是仿上去的,”黑衣人问道:“乌老二你怎么知道这是仿上去的,莫非见过真图”乌程侯道:“若然不信可去蜀山取一画卷,一比落款红印,便知为假,至于真图、、、”说到此时,停了下来。

    黑衣人急忙问道:“至于真图怎么了?乌老二你说啊。”乌程侯面色凝重,吸了口气道:“四十五年前,老夫潜入蜀山太平门,盗取出了女娲图,送给了心爱之人。”黑衣人道:“谁啊?”乌程侯凄声道:“碧螺岛碧螺仙子。”黑衣人一惊道:“怪不得每年七月七日,你就独处一室发愣,想必是想起了心上人。”乌程侯道:“老夫是在七月七日,鹊桥汇之时,驾舟南去,落脚七星岛的,如今算来已四十年之久了,转眼青丝白发,我二人都老了。这也是老夫认识你后第一次踏足中土。”黑衣人道:“这图既然是假的,留它何用?”两手对拍,内力所激,登时化为粉末,纷纷扬扬,久舞空中,盘旋不下。乌程侯道:“这个秘密只有你知我知,你可别去碧螺岛盗取,否则别怪老夫辣手无情。”黑衣人道:“乌老二,你这是何话?老朽岂会盗你情人之物,传将出去,老朽岂不名望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