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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恩义情仇 断剑声 茫茫江湖

    王剑冲、王叔明几人抢过去,抱住虞正,急唤几声,仍不转醒,王剑冲捏他人中,半晌听得他干咳几声,悠悠醒来,几人不由万分欢悦,虞正气若游丝的说道:“我、、我没、、没事。”太平门弟子擂鼓呐喊,声势浩大,气魄至极。张劲松、贺元昭扶起方昆荣道:“五师弟,怎么样?这是怎么回事?”二人满腹狐疑,虞正功力泛泛,不过十几岁,何以能将方昆荣反震出去?其实在场众人均是满头雾水,百思不解。方昆荣面色凝重,抱着小腹缓缓说道:“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当时我只觉他体内一股阴寒力道激出,却极为浑厚,但他能有几年修为,何以内力这般厉害?”张劲松、贺元昭对视一眼,半信半疑,但也由不得不信,当时二人看得清晰,方昆荣却然是被虞正的掌力震出的。

    方昆荣元气重浊,伤的着实不轻,瞧向虞正道:“小子你何以会有这般雄浑的功力,我输得似乎糊里糊涂。”虞正道:“输便输了,何来糊里糊涂,我的功力自然是自我体内而来了。像你这样输了还问来问去,找什么原因,放眼天下当真为数不多。”方昆荣听得此语,气不打一处来,他不气还好,一动怒噗的喷出了口鲜血,王叔明笑道:“你还是赶紧看大夫吧,不然让索命鬼绑了,你都还糊里糊涂问为什么呢。”方昆荣噗的又是口鲜血,张劲松、贺元昭赶忙扶住他回头就走,王剑冲道:“且慢,三位今日以五艺门名义挑战太平门,可是我太平门胜了?”张劲松沉默半晌狠狠说道:“好,我五艺门输了。”说着大步走开。太平门众弟子重锤擂鼓,欢呼雀跃,声震尘宇,张劲松三人腹中火烧火燎,极为难受,但也无可奈何,急急奔向山下。

    虞正躺在床榻上休息,王剑冲记挂虞正伤势,便独自一人进来,虞正急忙起身,王剑冲扶住他坐了起来。王剑冲道:“为师只是来看看你伤势如何?正儿感觉怎么样?”虞正感激的说道:“正儿安好,多谢师父记挂。”王剑冲道:“安好为师就放心了。”虞正怯怯的问道:“师父,正儿可以问你个问题吗?”王剑冲一怔道:“什么问题?别客气随便问。”虞正道:“当日在鹤壁山师父和仲叔叔仿佛知道了什么,正儿想知道师父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我体内为何会有莫名的内力?”王剑冲眼神茫远,似乎沉浸旧事,迟疑半晌方道:“九年前邺城大会时,碧焰城姬如风曾出现过,他内力刚猛,仲道长说他五年前并非如此厉害,短短五年内力精增数十倍数,而中原江湖只有一物可至此境界。”虞正急道:“是什么东西这般神奇?”王剑冲起身望向窗外,远处峰峦竞秀,白雾缭绕,他回过头缓缓说道:“天石!”虞正大吃一惊,心念电转,暗道:“怪不得爹说天下人都在寻他,天石可增功力,难怪那些妄想独霸江湖之人,争而逐之,垂涎天石。”虞正心下狐疑,道:“师父这与我有什么关系?”王剑冲面色凝重,伸手搭在虞正肩上道:“师父怀疑你能有这般浑厚内力,正是体能化有一块天石!”虞正全身一震,声音发颤的说道:“不、、不会的,我从来没吞过石头般的东西,体内怎么会有天石呢?”说着悄悄在小腹上摸了起来。

    王剑冲道:“天石乃是上古灵物,早已与你连为一体,岂能摸出来。”顿了顿续道:“照此看来,这股灵力尚被封储在你体内,你如今不能随意奴驾,一旦机缘巧合,灵力激发,你就可以随心所用,当时你便是天下的一,为师将太平门托付与你,为师也可放心,你也能广大门庭了。”虞正满头雾水,道:“师父不会的,姬如风既有天石,我怎么还会有呢?”王剑冲道:“天石共有三块,乃是女娲补天所遗,姬如风内力刚猛,显然是玄阳石的力道,而你内劲阴寒,岂不正是玄阴石的力道?”虞正半信半疑,自言自语道:“莫非我体内真有天下人梦寐以求的天石?”王剑冲道:“第三块便是魔力极强的魔法天石,据传魔法天石有颠倒乾坤,破旧更新,起死回生之效。”虞正惊道:“魔法天石这般神奇!能起死回生,那人要得到魔法天石,岂不是不死不灭,寿同天地了?”王剑冲点点头道:“不错,但这些都是传闻,难免被传得神乎其神。”

    王剑冲道:“正儿,你姓虞,你爹是谁?”虞正迟疑不语,天下人觊觎天石,无不打探爹的下落,一旦被人知道些许眉目,只怕爹隐居终老的梦会破灭。师父待我恩重如山,他侠名威震九州,响彻中原,定不会将父亲之事泄露,告诉他有何方?便道:“我爹叫虞世南。”王剑冲心弦震颤,惊道:“北道玄明道长的大徒弟?”虞正道:“是啊”,王剑冲微微笑道:“如此说来,师父的猜想全然正确,你体能果真化有天石!”

    虞正心想:“莫非师父知道爹爹,若然如此师父也已定知道娘的事了。”当即问道:“师父你知道我爹,也一定知道我娘了,我娘在什么地方?”王剑冲眉头一皱,道:“你爹没跟你说过你娘的事?”虞正摇摇头道:“没有,我一问他,他总是不予理睬。”王剑冲叹口气道:“既然你爹有意隐瞒,定有深意,为师怎么能执言相告?”虞正泪水潸然,哽咽的说道:“百姓孝为先,正儿现在十八岁了,竟连娘亲的生死都不知道,生不能谋一次之面,死不能进一柱之香,此等不孝,有何面目苟喘世间?”王剑冲揽过虞正道:“傻孩子,你有这份孝心就行了,这件事师父当真不知如何去说,你问你爹吧。你爹多年来不以实言相告,自有韵意,其实你也没必要知道。”虞正推开王剑冲面色沉重道:“莫非我娘亲是大奸大恶,不容世间么?为什么师父和爹都说正儿没必要知道,师父你就告诉我吧。”

    王剑冲急忙道:“你娘亲绝非大奸大恶之人,你娘亲秀外慧中,善良可人。只可惜我们不属于同一类人,好了你好好休息,师父累了。”说着转身出去了。

    虞正心下苦恼,倍感孤寂,静静的躺在床上,耳畔不断回响着师父的话语,泪水婆娑,脑中不由出现了母亲极为模糊的容颜。

    正当此际,板门吱的一声开了,走进一个中年妇女,正是王夫人。王夫人端着托盘,道:“你身子虚弱,师娘给你煮了碗粥。”说着端起碗坐到了床头,瞧到虞正满腮泪水,不由惊道:“正儿,你怎么了?”虞正本想询问关于娘亲之事,但转念一想:“算了吧,爹不肯说,外人又怎么能说呢,师母待我极好,我又何必为难她?”当即把话咽下,破涕为笑道:“师娘关心正儿,正儿心中激动。”王夫人给他把满腮泪水擦干,虞正瞧着王夫人道:“师娘你能送正儿件礼物吗?”王夫人一怔道:“礼物?好啊正儿想要什么,师娘一定满足你。”虞正瞧了眼王夫人手中的鸳鸯锦帕,怯声道:“正儿想让师娘把这个锦帕送给正儿。以后正儿带着它,就好像师娘一直在身边了。”王夫人心中酸楚,泪水簌簌落下,一把搂过了虞正,相拥多时,王夫人才记起那碗粥,起身端过,亲自相喂,虞正吃尽后,王夫人叮咛几句,便出去了。

    虞正手中紧紧攥着锦帕,自言自语道:“娘亲在世间,也一定待我这般好。”倦意涌来,便沉沉睡去。

    翌日天明,虞正挂念师父病情,便向王剑冲房间走去,方到门扉,举手欲敲,却听得王剑冲道:“尊儒,我有意将太平门托付正儿,让他做蜀山第四代掌门人,不知你意下如何?”一个冷峻的声音道:“虞正来历不明,日前和飞天大盗同居鹤壁山,很难凭他一面之辞,就相信他是被掳上山的,更何况飞天大盗何等毒辣,照常理飞天大盗早将他杀了,所以尊儒以为万不可托与此人。”声音熟悉,正是大师叔王尊儒。王剑冲沉吟片刻道:“兄弟所言确实有理,先前我也有所顾虑,怕是王顷城蓄意安排,让他捣毁我太平门。但如今他使七十二路剑法重归蜀山,可见他并无私心,何况爹临终遗言谁能荐出七十二路剑谱,便托以大事。前日他以死相护,打败方昆荣,挽回蜀山名誉,可见他忠心可嘉,能置生死于外,这一点难能可贵啊!”王尊儒道:“虞正少不更事,年轻气盛,又为外人,我太平门世以王氏相袭,掌门人之位怎能传与他?当年大伯随口一说,我们怎么能当真,况且叔明乃是习武奇才,多加引导,必成大器。”王剑冲叹口气道:“叔明的确是练武奇才,可他醉心山水,无心习武,这么多年他何时用心学武?而正儿聪明过人,又有侠义之心,求进好学,假以时日,必可一鸣惊人,还有他可是虞世南的儿子。”王尊儒全身一震,颤声道:“什么?虞世南?”王剑冲笑道:“是啊,虞世南当年名震九州,子承父勇,正儿定能名播四海,使我太平门扬名立万,振我蜀山雄风。”王尊儒道:“虞世南固然神勇无匹,可天下人都在寻他,倘若有人知道虞正是虞世南之子,只怕武林中人都会风集蜀山,成我太平门之患,掌门人之位,万万不能托与他。”

    王剑冲沉吟良久,道:“武林众人觊觎天石,必会云集蜀山,逼迫正儿,到时只怕会与武林人士树敌结怨,看来只有隐瞒他的真实身份了。”王尊儒一脸肃容道:“纸里包不住火,这掌门人之位,尊儒以为万不可传与他,兄长乃太平门掌门,纵览一切事物,尊儒本不该妄言,但为了蜀山百年荣誉,只得在三请求兄长三思三思。”王剑冲道:“好的,我再仔细思量此事,你先下去吧。”王尊儒起身一揖,便向板门走去。虞正急忙退在一侧,王尊儒开门正瞧到虞正,登时脸色阴沉,胸中火燎。当日他被方昆荣打成重伤,较场比武,胜败本是常事,但方昆荣却败在虞正手上,太平门弟子无不吹擂虞正如何如何打败方昆荣,传到王尊儒耳中,自是别是一般滋味。虞正弯腰一揖道:“见过师叔。”王尊儒鼻中轻哼一声,一甩袍袖,踏步走开。虞正见他如此傲慢,心中不由怒火温蕴,向着他背影做了个鬼脸。

    王剑冲听力极佳,此即听到声响,便料知是虞正,便道:“正儿进来吧。”虞正应了声推门进去,王剑冲一袭白衣,坐在书桌前,道:“日前师父病卧榻上,未教你武功。今日就教你一套无极剑法的心。”虞正喜道:“多谢师父。”

    王剑冲走到书架前,将方匣中的狮子板转,轧轧声响,书架转开,竟是条密道。虞正惊得目瞪口呆,心想:“原来师父的书房有如此玄机。”王剑冲拉起虞正走了进去,拾阶而下,密道有方石砌成,极为华丽,过了甬道,便是一间方室,极为宽敞,地上石凳石桌,旁边盆景吐艳,均是阴生植物。四壁图案突兀,正是无极剑法,共七十二式,剑谱自六十式之后,图像极新,毫无腐蚀浸浊的痕迹,显然是不久前刻上去的。

    王剑冲道:“师父拓下剑谱后,就刻到了这墙壁上,如今七十二式剑谱俱在,为师此生无憾了。”图案小人栩栩如生,神态举止,与鹤壁山上的相似之极,有如一人所雕刻,虞正赞道:“师父不但武艺超群,雕刻之功,亦是无人可及。”王剑冲笑道:“师父初窥门径,遗笑大方了。”指了指一边图案道:“这是无极剑的心法,你要用心去记。”图中之人,赤身裸体,全身穴位用红点描出,由许多绿蓝两色线条连接诸穴,看上去看上去紊乱至极,幸得虞正自幼熟读医书,知道穴位位置,一瞧之下,便知绿蓝线条正是人身七筋八脉。

    王剑冲、虞正师徒坐在蒲团上开始练功,虞正熟记心法,练得多时,但觉丹田温热,生出一股热流循着七筋八脉流转,头顶雾气如蒸,腾腾升起,缭绕不绝。虞正体内热气蓬生,无以释放,倍感胸闷,大喝一声,挥掌拍出,砰一声内力激荡,竟将石凳摧的跳起尺余之高,王剑冲见他精进如此之快,大感欣慰,暗道:“正儿果真聪颖过人,当年我练得半日才有这等造诣,日后托与大事,必能广大盛名。”

    王剑冲从墙壁上掣下两把宝剑,递给虞正一把道:“正儿你尽全力出招,不要有所顾忌。”虞正点点头将剑一展,使出一招“仙人指路”,心中默念:“碧波万顷”但觉两臂似乎有万钧力道,剑端的极准又快,龙吟声响,剑已刺向王剑冲。王剑冲笑道:“甚好甚好。”挥剑一格,兵刃交叠,火星飞溅,王剑冲手肘一沉,内劲吐出,虞正手上长剑霍的弯了下去,虞正急忙摧功,却被外力消得无影无踪。当的一声,虞正的长剑脱手飞出,钉在了石壁上。

    王剑冲捋须笑道:“已有三分火候,如此每日修炼,必可精进。”虞正一揖道:“是师傅。”王剑冲殷殷笑道:“假以时日,你必成大器。”瞧了瞧密道,道:“这密道只有历届掌门人可以进来,想必你知道为师心意吧?”虞正俯身拜道:“弟子承蒙厚爱,只怕有负重托,不敢接受。”王剑冲道:“你年纪尚小,为师会对你大加引导,有朝一日你体内天石灵力激发出来,当真非同小可,那时师父才会相托大事。”虞正刚要说话,王剑冲摆摆手道:“正儿不必多言,为师决定之事是不可变更的。”虞正迫于师父威严便不再说话。

    这一日,虞正正在铁索桥边练剑,却听得有人叫喊,回头瞧时,远处跑来一人,奔到近前,正是阿胜,虞正急忙上前问道:“阿胜,怎么了跑这么急?”阿胜眼睛发红,神态惶急,喘气如牛的说道:“你、、你快、、快跑吧!”虞正一惊,不知所以,问道:“跑?我好好的为什么要跑?”阿胜潸然泪下,神情悲伤,焦急地说道:“夫人被毒死了,在你房中搜到了残留毒药,掌门人正派人四下抓你呢!”虞正心头一震,如闻焦雷,向后退了两步,泪水婆娑,哽咽道:“什么?师娘怎么被毒死了?”阿胜擦把泪道:“掌门人染上风寒,夫人为他煎了碗药,掌门人闻到药味说太苦,夫人便端出去,往里面放甜霉,夫人尝着差不多了,就端回来了,岂知毒发身亡了。”说到此时哽咽成涕,拭把泪续道:“大师叔说曾见你神态慌张从厨房出来,就去你房中搜查,果然找到了毒药,大师叔认定你是王顷城派来的,说要抓你回去,血祭夫人。我看你品行纯良,料来是受人诬陷,这才来告知与你,你赶紧走吧!”阿胜敦厚木讷与虞正交往不多,但虞正时常帮他干活,教他些粗浅功夫,因此二人感情很好,阿胜听到王尊儒要杀虞正,心下担忧,便匆匆赶来报讯。

    虞正心如刀绞,暗道:“师娘待我恩重如山,却来冤枉于我,这种痛苦比炮烙凌迟之痛,当真尤胜数十倍!”口中道:“谢谢你阿胜,师父一家待我恩同再造,我岂会恩将仇报,我回去陈说清白就行了。”阿胜急道:“人证物证俱在,你如何陈清,你现在百口莫辩,况且掌门人正在气头上,大师叔在一旁煽风点火,你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你还是赶紧走吧。”

    正说之际,远处喊声震天,数十名太平门弟子杀气腾腾的奔将过来,领头之人正是王尊儒。虞正不由骇然,王尊儒向来对自己有成见,一旦落他手中,只怕他会先斩后奏,杀而后快。阿胜见来人如潮,万分惧骇,急道:“趁他们还没过来,你赶紧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虞正道:“他们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岂会放过你,我们一起走吧。”阿胜道:“不了,我自幼孤苦无依,承蒙夫人不嫌带我到蜀山,至今十余多年,我已不想出去,他们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虞正暗道:“师父恩怨分明,侠骨丹心,此即亡妻苦痛,难免做事冲动,待过些日子,我再负荆请罪,当面陈说。阿胜自幼在蜀山长大,他们定不为难他。”便道:“阿胜保重,我走了。”当下上了铁索桥,发足奔开。他原本不敢一人在铁索桥上走动,但在山上居住数日,时常穿梭过桥,此即奔走如履平地,已无惧意,不消几刻,已到了桥对面。

    虞正回头,却见阿胜用匕首将桥头木板扳起,推在了深谷中,咔咔声响,数块木板已坠如深谷,铁索晃动,摆幅极大,纵是猿猱亦不敢跳上去。铁索摇动,木板前后不接,咔咔断开,尽数跌入谷中,仅留下了四条铁锁摆来晃去。

    王尊儒几人奔到铁索桥,见此情景,骇然无措。王尊儒怒火旺炽,飞起一脚,将阿胜踢得飞起丈高,蓬一声重重摔在了青石之上,直摔的他口鼻鲜血横流不止,又一脚踏在阿胜胸口,愤道:“你这狗东西,吃里爬外,我太平门白喂你这么大,竟连烂皮狗都不如。”虞正在对崖看得清晰,怒喝道:“王尊儒你要抓的人是我,与旁人无关,别伤害无辜。”王尊儒冷笑一声道:“这狗东西将铁索桥拆毁了,肯定和你一伙的,有什么无辜可言,你要不想让他死,就乖乖的过来,否则、、、”眼中凶光暴射,用力踏踩,只踩的阿胜透不过一丝气息,阿胜吼中挤出几个字道:“别、、别过、、来,你过来、、他、、他一样、、一样会杀我、、”王尊儒青筋暴跳,一把抓起阿胜便要凌空抛向深谷,虞正吼道:“不要,我过去。”

    王尊儒哈哈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早一点过来,他自然少受些苦痛。”阿胜喝道:“虞正你要往前一步,我立即自尽在你面前。王尊儒卑鄙之极,他是不会放过我的。”王尊儒气塞满胸,手一推阿胜径向深谷坠落。阿胜张手一抓,正死死抓住一根铁索,空悬在了半空,瞧向虞正高声道:“虞正,你还等什么,快走啊,若有来生,我们、、”一语甫毕,王尊儒手起剑落,将阿胜手指尽数斩落,虞正泪水滚落,叫道:“阿胜,阿胜”十指连心,自是万分疼痛,阿胜惨叫着跌向裂谷深处,回声传荡,久久不绝,凄凉至极,阿胜的身影冲破白雾,便再也看不到了,虞正悲痛至极,泪水斗落,向谷中凝望良久,俯身四拜,方站起身来,暗道:“阿胜,我一定替你报仇,将王尊儒抛下深谷来祭奠你。”瞪着王尊儒拳头捏的铮铮直响。

    王尊儒向谷中淬口唾沫,骂道:“不忠之人,死有余辜。”向着虞正厉声道:“太平门弟子,遍布天下,你逃得了一时,逃不料一世,落我手里,我让你痛不欲生。”虞正骂道:“枉你名取尊儒重道之意,心狠手辣,公报私仇,当真枉为世人。”王尊儒被骂的腹中火烧火燎,堂堂一派师叔,在弟子面前,被人污骂,当真颜面扫地,名誉无存,当下一展长剑,喝道:“好小子,我这边过去杀了你。”纵身上了铁索,便要奔向对岸。

    虞正抓过铁索,用力晃摆,王尊儒脚下一滑,险些坠谷,心中一颤,赶忙翻身跃回。在地上气的哇哇叫骂。

    远处喊声阵阵,王叔明带着十余弟子也赶了过来,虞正遥见叔明,心中万般滋味,不知该喜该忧,往日在铁索桥的情形霍然浮现,那声音,那神态是这般熟识,但心境是大大的不同,禁不住悲喜交加,泪水簌簌滚落。

    王叔明到得桥头,立身喝骂:“虞正亏我一直把你当兄弟,想不到你狼子野心,恩将仇报,你这等行径当真猪狗不如。”虞正身子一颤,险些摔倒,素来敬仰的手足兄弟这般叫骂,委屈、悲痛之情,源源涌上心头,颤声道:“王大哥,我、、”一语甫毕,王叔明喝道:“你我恩断义绝,‘王大哥’三字岂是你叫的,从今日起,你不再是蜀山弟子,你我情意就此而止。”说着将佩剑举过头顶,用力一折,波一声脆响,响彻山谷,佩剑断为两段,王叔明随手掷出,断剑呜呜坠向深谷。

    虞正瞧着长剑断开,心弦也跟着砰的一声断了,断剑之声,回荡耳畔,久久不绝,虞正俯身拜道:“叔明,你一家待我恩重如山,尤其夫人对我更是亲善,就算我虞正再没良心,又岂会加害二老,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想说句我是冤枉的。”王叔明心弦一颤,极觉凄楚,手足兄弟,反目成仇,于心何忍。王尊儒喝道:“哼,你说你是冤枉的,证据何在?”虞正心下茫然,吱唔不语,王尊儒暗喜:“虞正你也有今天。”口中却道:“无凭无据,谁会信你,你偷入厨房,在药中下毒,你以为无神不知鬼不觉么,天理昭昭,你是逃不掉的。”声音洪亮,在山谷中回传不绝。

    虞正委屈的说道:“我根本没下毒。”王尊儒冷笑道:“你没下毒,你何以会在厨房?何以会神色慌张?房中又何以会有毒药?”虞正沉吟片刻道:“我神色慌张是因为我在厨房偷吃了只烧鸡,怕被瞧到,就匆忙的离开了,我根本没下毒,是有人故意栽赃。”王尊儒哈哈大笑道:“嫂子把你视若己出,每天亲自给你盛饭,你还能馋的去偷烧鸡,连慌都不会说。”虞正摇摇手刚要说话,王尊儒又喝道:“你说有人诬陷你,是谁呢?是我?是他?还是他们?”说话之际,伸手指向相应的人,在场之人被他一指,虽是戏说,但众人无不脸色苍白,惧骇至极。

    虞正自知百口莫辩,仰天长啸,啸声连连,回荡山谷,回声重重,不绝于耳,众人听得如此凄凉,胸中禁不住翻起层层凉意。虞正凄然道:“叔明,我还是那句,毒不是我下的。”王叔明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何必畏罪潜逃,回去了自有公论。”虞正心下凄凉,惨然道:“人证物证俱在,我一面之辞,谁会相信?我如今百口莫辩,师父定在气头上,我回去必死无疑,恕我不能从命。”说着向对岸俯身三拜,道:“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关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待我查的真相,自会上山请罪。”说着转身发足奔开。身后王叔明怒吼道:“虞正你我兄弟之情一刀两断,日后遇上我绝不容情。”声音极响,回荡耳畔,字字如刺,扎在了虞正心中,使他全身刺痛。

    虞正发足狂奔,耳畔风声呼啸,一直到了山脚,两腿酸软,砰一声绊倒在地上,一头扎在了乱草中,他心如刀绞,乱拳锤地,直锤的手上血迹隐隐,这才停下,翻身倒落在乱草中,面孔朝天,四野茫茫,草木繁盛,天际雾气蒙蒙,看不清半点天色,栈道曲折攀上云霄,苍山雾迷,看不到半分苍翠。虞正取过手帕,王夫人清秀的身影隐隐出现在了眼前,淡淡的向着自己微笑,虞正起身追去,王夫人离自己又远了些,每进一步,她就后退一步,始终到不得她身前,不由痛哭之情涌上心头,全身仿佛被数以万计的虫子咬噬,极为难受。虞正擦把泪道:“师娘待我视若己出,如今为人所害,我一定要查明真相,为自己雪冤,为师娘报仇,我要活下去。”

    当即起身向镇上走去,日中时分,城镇已遥遥相望,路上偶有行人路过,有人见虞正垢头污面,销魂失魄,双眼通红,不由怜意大起,上前询问,虞正只是摇头无语,众人都以为他是哑巴,叹息几声,塞给他几两银子,就离开了,虞正逃下山来,自然没带银两,此即有人给钱自也不推辞,尽数受了。

    到了城中,行人来来往往,熙攘至极,甚是繁华,虞正信步而走,一股香气迎面扑来,正是酒肉饭香之味,饥肠辘辘,径直进入一家客店。客店小二瞧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急忙拦在身前,便将他向外推去,口中道:“小乞丐,出去出去,要饭怎么要到这了。”虞正冷眼瞧都不瞧他道:“我进去吃饭怎么不让我进去?”小儿推不动他,挽起袖子,怒道:“好啊,你小小年纪,竟想吃霸王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模样。”说着双手抓在虞正肩头向后推去,虞正身子一抖,蓬的一声小儿仰面摔倒在了地上,虞正随手丢出一两银子道:“一碗牛肉面。”径直过去,坐在了靠近窗台的空桌前。小儿拿起银子,拍了拍身上尘土,瞪了虞正几眼,但也无可奈何,便高声道:“一碗牛肉面。”

    虞正透过窗子向下瞧去,外面熙来攘往,好不热闹,暗道:“天涯之大,何处是我的容身之所?如今被冤枉成杀人犯,有何面目回家?师娘死的不明不白,我又如何查起?”正思想着,砰砰声响,虞正回头一瞧,桌前站着一名褐衣公子,但见他面貌清秀,肤色白皙,娇如风中舞柳,柔似三月垂枝,书生一般的孱弱,年轻公子摇动折扇道:“这位公子,你可不可以行个方便,让我坐你那?”声音稚柔,宛如莺啼,虞正起身就坐在了旁边。年轻公子坐定后要了些清淡的食物,摇着折扇问道:“公子,似有心事?”虞正摇摇头道:“没有”,这时那名店小二道:“牛肉面”两眼凶光,端着便要扣到虞正后脑上,虞正早已察觉,反手拿住他手腕,小儿啊啊惨叫,不自主的将面轻轻放在了桌上,虞正随手一推,小儿退开丈远,脸上早无血色,赶忙跑开了。

    年轻公子惊道:“公子这么好的身手,不知师承何处?”虞正一听此语,不由想起了师父,面色阴沉,迟疑片刻,道:“我不便相告。”低头呼呼吃了起来。年轻公子道:“人不轻狂枉少年,公子愁眉苦脸,不展欢颜,如此沉沦,与行尸走肉何异?”

    虞正一怔抬头瞧了年轻公子一眼,暗道:“这位公子说的对,我如此沉沦,何谈雪冤?何谈替师娘报仇?但我内心苦闷,又怎能欢颜?”低着头又吃了起来,年轻公子道:“公子可否一说失意之事?或许我能帮你。”虞正道:“公子心意我领了,如我不能相告。”年轻公子心想:“既是难言之隐,我又何必追问。”口中道:“人生难免有失意之时,活得洒脱些,自能坦荡胸怀,忘却烦恼。”虞正抬头道:“多谢公子良言相劝,我受益匪浅。”

    此即听得楼梯咚咚响起,走上来几名佩刀的江湖人物,为首之人满面虬髯,年轻公子瞧到几人,面色灰暗,急忙转过了身子。虞正回头扫视几人一眼,见几人神态傲慢,举止粗鄙,料来不是好人,便轻声道:“你仇人么?”年轻公子极为害怕的点了点头,虞正道:“我替你打发了他们。”

    那虬髯汉子径直奔来,指着年轻公子后背道:“你转过身来,让大爷瞧瞧。”年轻公子充耳不闻,佯作不知,已然瞧向外面。虬髯汉子勃然大怒,喝道:“你他妈的听到了没有,大爷让你转过来。”呼的一把抓了过去,年轻公子身子一晃,到了虞正身后,虬髯汉子瞧了眼,笑道:“你以为穿成这样,我就认不出来了么?看你还能往那跑?”呼的抓了过去,虞正端起碗向外泼出,面条油汤哗的披面过去,绕是他武功再高,也躲闪不开,此时汤水顺着发髻流下,面条挂在头上,极为滑稽,在场众人无不哈哈大笑起来。

    虬髯汉子勃然大怒,抖落面条,喝道:“你这小乞丐是吃了豹子胆了,连大爷也敢捉弄,看你是活腻歪了。”拳风呼呼,一拳挥出,虞正将碗向外一推,碗口朝外,大汉拳头正落在其中,波的一声闷响,瓷碗碎裂,碎片划过手背,登时鲜血横流,直痛得他哇哇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