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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孩子世界谁能懂

    杨霄生日那天,爹背着我赴宴,我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四处看,我看到比我过生时还要多的人,我看到杨霄穿得像个小探花似的,特别招人喜欢。

    说不清楚为什么,杨霄哥哥特别喜欢我,我看着他也特别顺眼。他喜欢我,可能是因为内心的孤独,我看他顺眼,也许是因为我过生那天他不但没欺负我,还为我求情,替我说好话。

    爹和杨旭连碰三杯,杨旭打着饱嗝道:“杨炳兄弟,俺和你一样都是苦命的人,爹娘都死得早,咱虽不是一个爹娘生的,爷爷却只有一个。作为你的堂兄,我再敬你一杯!”

    爹可是海量,喝酒不在话下,就跟喝白开水似的。他换了两个大杯,慷慨道:“哥,这杯该俺敬你,俺出远门这一年你没少照顾他娘俩,让你费心了!”

    爹说完一饮而尽,杨旭来不及推让,也只得硬着头皮灌了一大杯。这一大杯下肚,他的头晕了,舌头直了,说话直打转:“弟妹真是,真是仙女般的人物,那是一个俊啊,你小子真有,真有福气!”

    爹红着脸道:“哪里哪里,俺穷光蛋一个,哥家里富裕,嫂子又贤惠,不能比!”

    杨旭哼了一声,摇头道:“那个黄脸婆,一百个能换一个弟妹俺都愿换!”

    爹听着话头不对,赶紧岔开话题,对正在灶屋忙活着的杨霄的娘樊小花喊道:“他大娘,俺哥醉了,你快把他扶进屋休息吧。”

    爹说话间背着我就要走,杨霄哥哥急了,撒娇道:“娘,俺要跟弟弟一起玩,不让他走。”

    爹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杨霄委屈的哭声。

    回到家里,爹闷着头不说话。娘问:“咋了?”爹沉默。娘又问:“和谁斗嘴了?”

    爹没好气道:“俺出远门时,你防着那群色鬼”,说得娘云里雾里。

    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吃了汤圆,爹就扛着行李回工地去了。我记得爹走之前的头天晚上,月亮是格外的圆,格外的亮,天上的烟花照亮了半个天空,恍如白昼。

    爹娘抱着我在院坝里一边看烟花,一边畅想未来。烟花看累了,嘴巴说干了,他们拴好门,进屋把熟睡的我放在炕角,然后在炕上打滚,炕吱吱呀呀响了大半夜。

    爹一 走,家里顿时冷清多了。杨旭大伯隔三岔五来看我们娘俩,趁机对娘动手动脚的。娘不理他,拿眼睛瞪他,用膀子搡他,最后还抽了他一个响亮的嘴巴,娘终于明白了爹那天说话的含义。

    爹一连几个月还是只寄那么点生活费,我们娘俩的生活一下回到了“解放前”,娘又开始啃窝头了,白面馍馍不见了,我又开始喝稀粥了,亲爱的奶水不见了。

    我很想放声大哭,抗议这幸福生活失去得如此之快,但看到娘艰难吞咽窝头的动作,我似乎一夜之间懂事了,而且我开始下地学走路了。

    在练习走路期间,我摔过很多次跟头,最惨的一次,额头上肿起了大包,心疼得娘直抹眼泪。看着娘红红的眼圈,竟然从我口中迸出了一个字:“狼”。

    虽然发音很不标准,但我能看到娘惊愕的表情,体会到娘喜悦的心情。她擦干眼泪,继续教我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