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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祸起

    沈默和夏晓薇静静看着。

    沈鸣谦再一次打开床下那只樟木箱,取出一张已经微微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有四个人,中间站着一个着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长脸颊,大背头,戴一付秀琅架眼镜,镜片是圆圆的。男子的右侧是一个穿旗袍的女子,端庄秀美。女子身边是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儿,男孩儿穿着一条背带裤,双手叉腰,格外神气。男子的左侧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一身蓝地白花蜡染青布衣。

    “这是你太爷爷。”沈鸣谦指着中间的男子对沈默说。

    “这是我太奶奶,这一定是爷爷您了!”沈默指着穿旗袍的女子和胖乎乎的男孩儿说。

    “没错儿!爷爷小时候神气吧?”沈鸣谦的手在照片上摩挲着。

    “这个……”沈默手指着一身蓝地白花蜡染青布衣的女孩儿。

    “这就是阿雅。听你太奶奶说,阿雅是你太爷爷到印度讲学时救回来的。当时,她被人卖到印度的一个寺庙里当庙妓,正好让你爷爷遇上……”

    “你和太爷爷长得很像呀!”夏晓薇看着沈默。

    “是啊,默崽一点都不像我,却像太爷爷。我是圆脸,他们是长脸。”

    沈默问:“太爷爷到过印度?”

    “当然!你太爷爷当时在学界可是鼎鼎有名的。他是被大文豪泰戈尔邀请去的!”说起自己的父亲,沈鸣谦的语气很自豪。

    “爷爷,阿雅嫁到哪儿了?丈夫是谁?”沈默问。

    “阿雅是苗族人,家在岜沙苗寨。是你太爷爷亲自送她回家的。当时,我隐约记得你太爷爷和太奶奶经常提到一个名字,好像是叫易明,对,就是叫易明。这个人是阿雅的未婚夫,也是岜沙苗人,和阿雅住一个寨子。按道理说,阿雅应该是嫁给易明。不过,你太爷爷把她送走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沈默看了看夏晓薇:“明天,我们去岜沙。”

    夏晓薇默不作声。

    夜晚,天台上。

    沈默和夏晓薇凭栏而立。

    贵阳市满城灯火。

    微风吹拂。天上,没有月亮,只有星星。

    “晓薇,你在想什么?”

    “今天,是爸爸遇害的第十四天。而太爷爷失踪已经六十八年了……”夏晓薇的语气有点怪怪的。

    “晓薇,你不相信我。”

    夏晓薇的目光投向远处:“我只是觉得,你对太爷爷的事更关心……好像忘了最初的目的。”

    “晓薇,我需要你的信任。”

    “我很想信任你。但我想找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沈默手扶栏杆看着会文巷的街景。

    夜已深,会文巷灯火阑珊。

    巷子里出现一个身影,匆匆地行走着。在沈家小楼对面,那人横穿巷子,朝沈家小楼走来。暗影里,突然驶出一辆轿车,砰地一声,那人被撞出五六米远,摔倒在地。轿车呼啸着消失在夜色中。

    “不好,出车祸了!”沈默喊了一声就往楼下跑。

    刚才巷子里发生的那一幕,夏晓薇同样也看到了。她随着沈默跑下去。

    被撞倒的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不清面目。

    一束雪亮的光线照过来——林涛拿着手电筒。林涛在客厅看电视,看到沈默和夏晓薇慌慌张张往楼下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顺手抄起手电筒跟了下来。

    手电筒照在那人的脸上——吴伯寅!

    夏晓薇失声轻叫。

    “吴爷爷!吴爷爷!”沈默俯身叫道。

    吴伯寅一动不动。

    “急救中心!”沈默转身。

    夏晓薇掏出手机:“急救中心吗?会文巷出了车祸,有人受伤……”

    手电筒的光亮移动,一大摊血,缓缓流动。

    沈默将手放在吴伯寅的鼻下。没有一丝气息。

    9月24日,凌晨两点。

    中山东路。街面上已经没有行人,车也十分稀少。

    贵州省人民医院门口停着一辆出租车,车里放着流行歌曲,司机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脑袋向医院大门里面张望。

    沈默、夏晓薇和林涛匆匆走出医院,上了出租车。

    “回会文巷……能不能把你那该死的音乐关掉!”沈默愤然。

    吴伯寅老先生死了。就死在沈默眼皮底下。吴伯寅为什么那么晚来会文巷?来干什么?这一切都成了不解之谜。

    出租车停在沈家小楼门前。

    三人下车,上楼。

    家里静悄悄地,二楼沈鸣谦的卧室里亮着灯。

    “爷爷,爷爷!”走到沈鸣谦卧室门口时,沈默轻唤。

    里面没有声音。见房门是虚掩着的,沈默轻轻推门进去,想帮爷爷关掉电灯。在推开房门的一刹那,沈默惊呆了。沈鸣谦躺在地板上,浑身是血。

    “爷爷!爷爷!”沈默大叫着冲到爷爷身边。

    夏晓薇和林涛一块儿跟进去。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沈默抱起爷爷哭喊着。

    “爷爷在地板上写了字!”林涛喊道。

    在沈鸣谦右手一侧的地板上,写着四个血字:沙漠玫瑰。

    又是沙漠玫瑰!沈默的脑中快速闪过一个场景。

    虞江码头。云雀号客轮。

    沈默快步跑向客舱,和一老者撞了个满怀。

    老者趔趄:“哎哟!跑这么快干嘛?”

    沈默停下脚步。

    老者大约六十多岁,身材瘦小,满脸沧桑,长脸,浓眉,眼窝深陷,目光如炬。

    沈默:“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慌张了,没撞坏您吧?”

    老者:“没事儿,幸好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结实。”

    沈默笑了笑说:“老先生,不好意思。我的行李还在客舱里呢!”

    老者朝沈默摆摆手,示意沈默自便,然后径自离去。

    沈默突然发觉手掌心多了点什么东西,摊开一看,是一个小小的纸团。抻平,只有四个字:沙漠玫瑰。

    二十分钟之后,几名警察来到沈家。

    法医检验了沈鸣谦的遗体,发现左胸部有一道约三厘米的伤口,系匕首所伤。

    做堪验,拍照片,提指纹,问情况……警察做完他们认为该做的一切之后,把沈鸣谦老人的遗体抬到床上,然后离开。

    “为什么不告诉警察整个事件的背景?”夏晓薇问。

    “教授说过——不要报警。教授不想让警方知道梵天之眼的情况。”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不让报警?”

    “教授肯定有教授的理由。”

    “你想过没有?——这样做会影响到警察对案件的侦破。”

    “别对我说这些!”沈默给爷爷盖上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