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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扇(七)

    画中墨,陌上雨,雨落成池待尔归,归来一点画中墨。

        ——《百灵潭·商雨》

        一)

        淮城最近新来了一个西域幻术师,名唤商雨。

        陌池领着手下几个捕快在街上巡逻时,恰好遇见商雨在街头表演幻术。

        身着异族服饰的少女,腰间挂着层层叠叠的银坠,风一吹,银坠便随着双手摆动闪闪发光,清脆作响,俏丽中更添别致,的确是不同于川城其他女子的一道风景。

        但那张笑语吟吟的脸却是眉清目秀,不似西域那边豪放粗犷,反倒有一份江南女子的气息,与身上本有的鲜活明丽相映成辉。

        “来来来,大家看好了,接下来是小商我送给大家的见面礼,大家可不要眨眼睛……”

        笑盈盈的声音里,陌池按紧腰间剑,停在外圈,若有所思地盯着圈内的少女。

        他倒想看看这所谓的西域幻术师究竟有什么把戏。

        被人群包围的商雨手持一块红布,满面笑容,一边拖长了音制造悬念,一边舞动双臂,手中的红布灵动得仿佛活了过来般,蓦然,她长眉一挑,红布一扬,伴随着一声高昂的笑语:

        “来了!大家接好了!”

        只见说话间,似有一道荧光在人们头顶闪过,哗啦啦的

        天上竟下起了金钱雨!

        围观的人群瞬间沸腾了,纷纷抬起头,惊叹地伸手去接,最外圈的陌池也愣了愣,难以置信。

        就在一片金雨簌簌中,落在人们手心的金钱荧光一阵,霎那变成了各种各样的糖果,五颜六色的,煞是讨喜,连陌池的脑袋上也砸了几颗下来,叫他顺手接住,又是一愣。

        只听得人群里的商雨笑眯眯地道:“金银财宝比不得糖如蜜,荣华富贵攀不上笑口常开,小商在这里祝大家岁岁年年,甜甜蜜蜜!”

        满场顿了顿,所有人恍然大悟,下一瞬,掌声如雷,喝彩不断。

        吃了糖果的人们眉眼含笑,只觉心头暖洋洋的,当真如商雨所说,比接到金银珠宝还要高兴。

        一片欢声笑语中,唯有陌池将糖果在手心转了转,皱眉思量着,迟疑地撕开糖纸,轻轻含住了那丝甜蜜,一面品尝着,一面抬头盯向场中的商雨,眸光深深,带着职业习惯的审视。

        却是冷不丁的,商雨也朝他望来,越过人群,直接与他四目相接,笑得神采飞扬,似是看出他所想,挑挑眉,眼珠子一转,抬手指向他,脆生生地道:

        “那边那位英俊的官差大哥,能麻烦你和小商我配合表演一个幻术吗?”

        人们齐刷刷地回过头,惊声道:“陌捕头!”

        陌池虽然年纪轻轻,却在淮城干了四年捕快,兢兢业业,去年刚升了捕头,深受淮城百姓爱戴。

        此刻他甫然成为满场焦点,猝不及防,口中糖都还没化掉,笑得好不尴尬,对着人群几声咳嗽算打了招呼,他按紧腰间剑,转身就想走,却被几个手下拽回,嬉笑着将他推了出去:“池子哥,人家小姑娘叫你呢,多好的美差呀,走什么走……”

        被赶鸭子上架的陌池,急急吞了糖,在围观百姓的起哄声中,硬着头皮走到了商雨面前,无奈叹气:“敢问姑娘要在下怎样配合?”

        商雨已从她的百宝箱里掏出另外一条红绸,无视陌池的满脸不情愿,对着他扬了扬红绸,眨眨眼,狡黠笑道:

        “都说自古美人配英雄,看官爷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小商这便给官爷变朵美人花出来,官爷可接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红绸从商雨手中飞出,携风迎面掠向陌池,陌池一惊,伸手去接,那红绸却像长了眼睛般,俏皮地绕过他的手,直直扑向他的脸,在风中绽开成了一朵花的模样,更神奇的是,花里竟然隐隐浮现出一个红衣美人,在陌池的惊愕中,吧唧一声,吻上了他的唇。

        满场一怔,紧接着笑声四起,掌声喝彩声响动如雷。

        而呆住的陌捕头,对付什么江洋大盗都面不改色的陌捕头,却腾地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耳根子开始蔓延——蹭蹭蹭地红了整张脸。

        还不待他回过神来,那朵美人花又往上一挪,吧唧一声,亲了他的眼睛,人群笑得更欢了,“色花”得意洋洋,还想再亲额头,陌池却向后一避,恼羞成怒。

        接连在大庭广众之下遭受“非礼”的陌捕头终于忍无可忍,狠狠地伸手一抓,美人花顺势攀上了他的手臂,荧光一闪,眨眼却变成了一条奇长的蜥蜴,缠在了他臂上。

        陌池眸光一紧,一个反手,作势就要掐死这条蜥蜴,远远操纵的商雨赶紧叫道:“别,官爷别伤害天仙!”

        她指尖灵动,从袖中又飞出一条红绸,瞬间将蜥蜴直接拉了回来,宝贝似地塞进了怀中。

        她堆起满脸讨好的笑,对脸色已经铁青的陌池道:“不过是个小小障眼法,与官爷开个玩笑而已,只怪我家天仙见了美男就走不动了,冒犯之处还望官爷多多包涵,不要同那小东西计较。”

        障眼法?玩笑?小东西?一条蜥蜴居然还起名叫什么天仙,分明就是存心戏弄!

        当着众人的面陌池不好吼出来,只能握紧拳头,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

        天知道他有多伤心,他长这么大,一个女人没碰过,一次妓馆没去过,老老实实,清清白白,留给未来媳妇的第一次,居然就叫一条破蜥蜴糟蹋了!

        二)

        夺去陌池“贞操”的蜥蜴天仙,在他抓捕窃贼,巧遇商雨时,派上了用场。

        溜得比兔子还快的小偷,叫锲而不舍的陌池追了三条街还没追上,也算小贼倒霉,偷完东西转身就撞上了陌池,小贼都要哭了,这可是淮城出了名难缠的怪捕头啊!

        从客栈出来设摊的商雨恰好看见这一幕,古道热肠地一出手,袖中的长蜥蜴就箭一样地飞了出去:“天仙,上!”

        电光火石间,蜥蜴天仙掠过重重人海,刷的一下,不负众望地贴上了窃贼的后背,倒霉的小贼哎哟一声,跌倒在地,叫气喘吁吁追上来的陌池扭个正着。

        商雨也赶紧上前,还没开口,就见陌池脸色难看地盯着蜥蜴天仙,对她生硬道:“能把这家伙收了吗?”

        简直是他噩梦一般的回忆。

        商雨反应过来后,连忙点头赔着笑脸,迅雷不及掩耳地一伸手,抓起天仙就往袖子里塞,叫拼命挣扎的天仙委屈不已:“为什么?我是功臣!”

        就这样不打不相识,一来二去,陌池与商雨熟识起来。

        商雨是来淮城找人的,陌池问她找谁,商雨眨了眨眼睛,起初不愿说,后来在陌池的步步询问下,才干干一笑,说是来找自己的未婚夫。

        她说她家乡名字有些怪,叫百灵潭,她父亲叫春妖,那生得是风华绝代,宛若天人。

        说到这,陌池抬手打断,怀疑地打量了一番商雨:“商春妖,这么怪的名字?瞧你这样,你父亲会很风华绝代吗?”

        商雨又干干一笑,故作娇羞地推了把陌池:“虽然比不上我爹,但人家好歹也是西域一枝花,有你这么埋汰人的嘛。”

        陌池抽了抽嘴角,搓搓膀子,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至于我的未婚夫,这其中包含着一个缠绵悱恻的故事,相信陌捕头不会有兴趣知道的。”

        敷衍着将未婚夫的事情一笔带过后,商雨笑嘻嘻地拍了拍衣裳,在小面馆里站起身来,表示要自己出摊表演幻术了,就不和百忙之中抽出空来陪她吃面的陌捕头闲聊了。

        看着那道银光闪闪的背影远去,陌池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的一笑:“是吗?”

        事实上,他早就盯上了商雨。

        作为一个年轻正直的捕头,维护百姓安居乐业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然而近来淮城颇不太平,出了一桩奇案叫他很是头疼

        说是奇案,其实是一起采花大案,目前已有七家小姐受害,但奇就奇在,这七家小姐的守宫砂都还在。

        换而言之,就是这采花大盗脱了衣服,摸了人,却没有真正侵犯下去,受害者惊醒时都只是衣衫凌乱,胸口被人摸了几把,然后还来不及出声,那摸她们的采花大盗就一跃而出,逃之夭夭。

        将案情详细禀告了淮城知府,陌池的顶头上司后,他“啊”了一声,脱口而出这不是有病么?

        陌池按紧剑,无言以对。

        他猜测采花大盗可能患有抚摸症之类的怪癖,否则实在难以解释。

        之所以会将目光放到商雨身上,是因为在这案子发生的一个月里,淮城一切如常,唯一有的变化就是,来了她这个西域幻术师。

        凭着陌池多年办案的经验和直觉,他有理由相信,这件事和商雨脱不了干系。

        她自然不可能是什么采花大盗,但她口中的“未婚夫”就不一定了。

        陪着她吃了这么些日子的面,东扯西扯的,可算给他套出了些有用的信息。

        小面馆里,掌柜惊奇地发现,他们爱戴有加的陌捕头,正对着一碗面在痴痴傻笑。

        三)

        接下来的日子里,陌池开始两头跑,一边马不停蹄地去调查采花大案的线索,一边陪着商雨到处去找她所谓的“未婚夫”。

        凭良心说,同商雨一段时日的接触下来,陌池觉得她是个热心善良的好姑娘,但这不能排除她未婚夫的嫌疑。

        陌池甚至有些同情商雨,摊上这么个未婚夫,但第八起采花大案的发生,叫他不得不改变了这个想法。

        那是他刚从酒楼相亲回来,对,就是相亲,虽然商雨听了后挤眉弄眼,怪声怪气地调侃他,哟,这么英俊潇洒,年轻有为的陌捕头还找不着媳妇呀!

        但他还是得说,好捕头也是得要好媒婆来介绍好姑娘的不是?

        就在陌池相亲回来睡下后不久,又一起采花大案发生了

        对象竟然就是才跟他相亲完的李家小姐!

        等他匆匆穿好衣裳赶到李家时,娇弱的小姐一把扑入他怀中,哭得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直喊着陌郎,陌郎,奴家是没脸再见你了……

        好不容易安抚李家小姐睡下后,陌池跟手下几个做了笔录,皱眉踏出了李府。

        他不会说,他在赶来李府时,在拐角处看到了一道一闪而过的身影。

        银光闪闪,正是商雨。

        她探头探脑的样子,很像在……放风。

        对,给人放风。

        千里迢迢从西域来淮城,寻到了未婚夫的女子,因爱生痴,心甘情愿地沦为未婚夫的同伙,为他百般掩饰,甚至放风?

        陌池一夜无眠。

        第二天,见到了照旧笑嘻嘻的商雨后,他故作不经意地提起了昨晚的案子,未了,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委婉地问商雨怎么看。

        商雨望了他许久,最终,长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着无限的惋惜与安慰:

        “天涯何处无芳草,陌捕头节哀顺变,总会有好媒婆帮你物色下一个好姑娘的。”

        陌池一口茶直直喷出,呛得面红耳赤。

        商雨淡定地抹了把湿淋淋的脸后,一挑眉,冲陌池眨了眨眼,又恢复了一副嬉皮笑脸:

        “其实,你看我也不错的,好歹西域一枝花,要是我再找不着未婚夫,你再找不着好姑娘,咱俩凑合凑合过得了!”

        凑在陌池耳边说完这番话后,商雨起身拍拍屁股就走人:“我去出摊了!”

        她声若洪钟,眼角眉梢却挂着少有的一抹羞涩,纤腰一扭,银光闪闪地就不见人影了。

        只留下原地拍着胸膛顺过气来的陌池,张大着嘴,久久的没合拢。

        这是……什么情况?

        千里迢迢从西域来淮城,寻到了未婚夫的女子,因爱生痴,心甘情愿地沦为未婚夫的同伙,为他百般掩饰,却在一次次放风中看透事实,心灰意冷,决定开始一段新的姻缘?

        陌池又是一夜无眠。

        四)

        在顶着两个黑眼圈,通过走访调查,反复翻看卷宗后,陌池一拍脑门,终于发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他开始是想起相亲时李小姐无意对他说过,淮城一年一度的烟花节就要到来了,今年她想和他一起看,而不是去年的独自一人……他顺手翻过卷宗时,惊奇地发现冯家小姐竟也在去年参加了烟花节,顺着这个思路查下去,他欣喜若狂,终于发现了所有受害者的一个共同点,那就是

        这八家受害的小姐都曾在一年前的淮城烟花节上,聚在城中最大的酒楼,摘星楼下看烟花。

        按捺下激动的陌池,不动神色地找到商雨,请她上摘星楼去吃饭。

        商雨眸光大亮,顾不上下一场的表演了,直接把红布绸带什么的一骨碌塞进了百宝箱里,屁颠屁颠地就要跟着陌池去。

        陌池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冲乐滋滋的商雨一声喂道:“对了,不许带你那什么天仙去!”

        商雨一愣,立刻点头如捣蒜,爽快应下,果断地抛弃了天仙,将它从袖中抓出,一把塞进了百宝箱里,倍感委屈的天仙极力挣扎着,只想飞出去掐住陌池的脖子大声问:“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色字刀上一把刀在黑不溜秋的百宝箱里咬了很久红布后,天仙泪流满面,终于悟出了这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自从上次商雨说了那番话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微妙起来。

        陌池巡逻时经过商雨表演的地方,还会按住腰间剑,不自觉地驻足观看,看着看着就恍神起来,露出白痴一样的笑容

        这是跟着他巡逻的几个兄弟复述给他的原话,大伙捏着鼻子学猫叫,绘声绘色地笑话某人的春天到了,把陌池看得又好气又好笑,一人一脚,把几个家伙踹得远远的。

        事实上,英俊潇洒,年轻有为,却一直没找着好媳妇的陌捕头……真的“思春”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习惯每天和商雨去吃碗面,听她胡天海聊,说她那百灵潭里的各种趣事。

        一开始接近她的确是为了查案,但时间久了,他发现和她待在一块很舒服,似乎这样一直过下去……也不错。

        特别是那天她在他耳边说了那番话后,回去他就失眠了,睁得大大的眼前,晃来晃去的,全是她笑吟吟的模样。

        如果可以,他倒真愿意按她说的……凑合凑合过得了。

        所以他才要更加努力地查案,引出商雨那所谓的“未婚夫”,将他绳之以法,叫商雨摆脱那段不幸的婚姻,投入一片新天地。

        新天地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了……

        坐在摘星楼,等待上菜,撑着下巴陷入遐想的某捕头,被对面的商雨推了好几推才回过神来,只见商雨清了清嗓子,凑近他,难得正色地小声对他说:

        “你知道吗?你刚才……笑得很猥琐。”

        五)

        一边吃饭,陌池一边装作不在意地提起了淮城的烟花节。

        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此行的目的,正是于此。

        “你是外地人,可能不知道,淮城的烟花在北陆南疆十分有名,尤其是西头陈家的烟花,格外瑰丽,陈家小姐在去年的烟花节上猜对了十道灯谜,才名远播……”

        陌池一面说着,一面观察商雨的反应,见她听得津津有味,神色如常。

        一顿饭回去后,两人说说笑笑,分道扬镳。

        接下来几天,采花大盗都没有再出现,商雨每日照常表演,陌池每日照常巡逻,一切风平浪静,除了跟着陌池的捕快们呵欠连天,哀怨地望着他们同样顶着黑眼圈,面色凝重的陌捕头。

        他们不知道,其实陌池也快撑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猜测错误了。

        没过两天,淮城的张知府迎来了五十大寿,在府中设宴款待,自然少不了陌池和他领着的一帮兄弟,他还带着商雨上了门,算是正式将她介绍给了顶头上司。

        张知府打量着商雨,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拿出长辈的架势,慈爱地嘱咐商雨,要她和陌池好好过日子,和和美美,以后陌池要是敢欺负她,她就来衙门击鼓,找他这父母官主持公道。

        商雨艰难地憋笑,不时拿眼瞟陌池,眸中满是揶揄,脸上却绯红一片,在摇曳的烛火中似涂了层胭脂,显得格外柔美动人。

        陌池也高兴地不住傻笑,和兄弟们猜拳斗酒,醉得东倒西歪。

        整个府中一片喜庆,觥筹交错间,唯有门前的红灯笼,随风拂动,在月下左摇右摆。

        夜,静得吓人。

        月朗风清,枝头乌鸦啼叫,一声又一声,仿佛昭示着将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淮城西头,陈府门前。

        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在一片寂寂中跃上墙头,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陈家小姐的闺房。

        他眸中流露着隐隐的兴奋,像是极力抑制住满心激动,猫一样地寻到了陈小姐床边,伸手向床上熟睡的她摸去,一双手在黑暗中悉悉索索,从下面摸到上面,最终在胸口处停住了。

        黑影呼吸急促起来,颤着手,小心翼翼地去解陈小姐的衣衫,欣喜中又带着紧张,仿佛害怕什么期许落空般。

        就在这时,床上人一个翻身,眼眸大张,于电光火石间扣住了黑衣人的手!

        “总算抓到你这恶贼了!”

        黑衣人一惊,慌乱欲逃。

        房中却陡然大亮,埋伏的捕快们一下从床底和衣柜后现身,齐刷刷地亮出刀剑,将他团团包围。

        床上的“陈小姐”紧紧扣住黑衣人的手腕,笑得丰神俊朗,赫然正是本该醉倒在寿宴上的陌池!

        这出守株待兔的戏终于成功收网!

        也不枉他领着兄弟们蹲点了数十天,天天打呵欠,精神萎靡得让人想入非非。

        今夜张知府寿宴上那出戏,更是成功蒙骗过了采花大盗,而张夫人也按计划在后堂拉着商雨说话,叫她不能去“通风报信”。

        那边醉得东倒西歪,被扶到厢房各自去休息的捕快们,就在黑夜里悄无声息地“苏醒”,按约定好的在张府后门汇合,抄近路,赶往陈小姐的闺房布下埋伏,静等瓮中捉鳖!

        果然,那只“大色鳖”乖乖上钩了!

        “恶贼你束手就擒吧!”火光通天中,陌池一把扯掉了采花大盗的面罩,脸上的笑容却在看清“原形”的那一刻,蓦然怔住

        那张脸眉清目秀,此刻被他扣住手腕急得绯红,咬唇不敢看他,竟然也正是本该在后堂同张夫人说话的商雨

        陌池觉得像有一道雷劈下来,把他劈得稀巴烂了。

        “嫂子?!”

        团团围住的捕快们惊声出口,面面相觑间,难以置信。

        而陌池,也在这时终于明白,为何八家小姐都没有失身,手臂上还有着殷红的朱砂痣。

        天杀的他们都被固定思维所阻,一厢情愿地认为采花大盗就得男的,明明那么多可疑的细枝末节摆在眼前,他也压根没有怀疑过女儿之身的商雨!

        六)

        陌池来牢房看商雨时,给她带了平时每天都要和她吃的一碗面。

        地点却从小面馆改成了昏暗的大牢,两人相对而坐,久久无言。

        到底还是陌池先开了口:“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