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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五)

    (五)

    叶家在段陵入赘后的第三年春天,大厦倾塌,偌大家业说败就败。

    段陵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终是得偿所愿。

    这几年他与段家暗渡陈仓,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一点点将叶家账目转移,抽丝剥茧,等到叶老爷猛然发觉时,已经来不及了。

    叶家已换了新主人,所有地契店铺都改成了段姓,连叶家大宅也无可幸免。

    段陵站在长廊中,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叶家老小搬离出去,连一干仆人也通通赶出,换成了段家的人。

    所有人中,他唯独留下了叶禾。

    当然不是出于情意,他只是不愿放掉她,他要看着她从云端跌下,亲眼见证她落魄的后半生。

    “别怪他,是爹错在先,毁了他,也害苦了你,你就留下来跟他好好过日子吧。”

    叶老爷仿佛一夜苍老了十岁,却还惦记着女儿,叶禾拼命摇头,泪水夺眶而出。

    她转身去找段陵,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他不要赶走她爹,让年岁已高的叶老爷留在府上,能有片瓦遮头。

    段陵居高临下地看着叶禾,眸光复杂。

    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与她成婚后不久,他骗她一起去听戏,自己却中途离席,趁机去找了柳妹,想亲耳听旧时的情人说,她没有变心,她还爱着他。

    可女人薄情起来,比男人甚过百倍。

    往日的青梅竹马,像变了个人似的,狠狠甩开他的手,背影决绝。

    他喝得酩酊大醉,三更半夜才回了叶府,一抬头,却看见门前一道光,叶禾披着衣裳,提灯坐在风中等着他。

    一见他,她便怯生生地站起,上前去扶他。

    什么也没说,也不问他去做什么了,为何丢下她中途走了,只搀着他,细声细气地开口:

    “夫君,小心点。”

    他烦闷不已,一把推开她,她垂下眼睫,不再凑近他,只提着灯走在了前面,不时回头看他。

    “夫君,这边。”

    叶府大得如迷宫一般,夜色中没有叶禾在前方带路,他也许真摸不到房门。

    灯火摇曳,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前方那道纤秀的背影,浮浮沉沉如水面上一朵清荷,夜风拂过她散下的长发,看起来是那样单薄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