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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她伏在咖啡厅的茶座上哭了许久时间才停,我替她叫一客番石榴冰淇淋,她擦干面孔,却都全吃下去了。

“你明天出来见一见婀娜,看她能介绍什么工作给你消磨时间——最好是不必动脑筋的那种,嗳?”我拍拍她的头,“明天下午三点,我在楼下接你。”

我送她回家,送到门口,看着她进去。

晚上见了婀娜,她却大发雷霆,怪我不守信用,将写字台上所有纸张都扫到地上。

她从来没发过这样大的脾气,杏眼圆睁,拉扁了嘴唇,整张脸都歪了,为了这样的小事!女人的潜质真不容忽视,我整个人慌了。

我怪叫:“我做错了什么?只要你愿意,她可以成为《婀娜》杂志的基本模特儿,我不是替你约了她明天下午出来吗?”

她吼叫:“那是为了你受了慕容氏的钱,不得不为她出点力,你由头到尾只晓得利用四周围的人,你这个卑鄙的小人。”

我悻悻然,“好,算我是小人,可是我害了谁呢?”

“你不该接受人家的钱。”她指着我。

“这是我私人的事情,我用日本相机用腻了,我受不了

这种引诱。”

“你为什么不为一套哈苏镜头去卖身?”婀娜越说越难听。

“你这个泼辣的妇人,我告诉你,那是因为没有人要我的身体。”

她气结,跌坐在椅子中。

我随即用手掩住了嘴巴,“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婀娜,我简直跟你半斤八两嘛,太可怕了。”

“乔穆你这个人是要落拔舌地狱的。”

“天呵,”我立刻说,“在你之先抑或在你之后?”

“你少气我。”婀娜双眼都红了。

“婀娜,也许我不明白女人,如果你是男人,一定会对我这样的安排表示满意,我实在不明白我错在哪里。”

“因为我不是一个男人。”她捶着写字台。

“你不是男人?”我作吃惊状,“噫,我没有注意到,对不起,对不起。”

她长长的叹口气。

我摊摊手,“我是你的生死之交,婀娜,你不能骂我是个卑鄙小人。”

“我识错了你。”她说道。

“对不起。”我说。

“没有用,”她说,“一声对不起后面隐瞒了多少眼泪。”

“好,那么明天我把慕容琅送到你办公室之后,我就在你的世界上消失,好不好?”

“你认为你的消失对我会有益处?”她问我。

“喂,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我着恼了。

“也好,你失踪好了,我不要看见你。”

“那明天你自己去接慕容琅。”我转头走。

才称赞她有多能干,却一般的蛮不讲理,我气鼓鼓的开车回家,将自己大力地掷在床上。

自尼泊尔回来尚未好好休息过,这班女人将我搞得头昏脑涨。

女人,你不把她们当男人看待,她们说你歧视,你当她们是男人,她们又伤心至死。我不知道她们到底想要什么?我放弃。

也许我应该去度假,巴西的风光应当很好,或者可以更远一点,到冰岛去拍摄极光。

我一骨碌起身,打电话到航空公司订机票,进行得不很顺利,因为我的荷包干涸,而机票一天比一天贵,如果不愿动用别人的馈赠,就只能够到新加坡去。

新加坡就新加坡,我决定今夜动身。

只要离开这块地方,离开啰嗦的婀娜,到哪里休息都差不多。我因赌气,并没有告诉谁我上新加坡,挽起一只轻便的包包就走。

我跟着旅行团走,沿途拍照片,旅行团成员多数是中年女太太与女教师,非常爱热闹的普罗大众,嘻嘻哈哈玩成一团,开头我觉得她们无聊,后来认为真正的幸福属于她们,就开始拍摄旅行团众生相,收获不浅。

因为我喜欢溜达,故此也不寂寞。太太团开始不喜欢我,后来听到我老爹的姓名,就忙不迭的要为我做媒,我耐心的抄下她们的电话、地址。

一星期过得快,出乎我自己的意料,我并没有想念婀娜。坐在热带的街头吃大牌挡不知多滋味,我喜欢一种叫蚝烙的食物,简直巴不得连碟子一起吞下肚子。

这是我最愉快的旅行,因为什么都不必做,自由最可贵,吊儿郎当也是值得的。

回程那一日,我终于打了电话给婀娜。

我一开口就说:“怎么,有没有很担心?有没有想念我?”

那边先是一怔,大概有点意外,然后冷冷的声音,“你是谁?”

我说:“不必装佯了,还在生气?我明天要回来了。”

婀娜说:“神经病!”挂了电话。

“喂,喂。”完了。

我没精打采,看样子我是完全没希望在短期内与她恢复邦交,我的问题并没有解决。

我寂寞地回到香港启德机场,往日婀娜会开一辆小车子出来接我,今次我光是等计程车就四十分钟。

刚要上计程车,就听见身后响起车号,我转头,一个满头长鬈发的女郎在车上向我招手,我犹疑了一刻,计程车司机已经对我破口大骂了。

我只好提了两包行李向女郎走去。“上车。”她说。

我将行车放在车子后面座位。

她问:“什么东西那么臭?”

“榴链。”我反问,“你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