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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辣和豆饼拼命地捶他。

康丫边吐边哭号:“我不飞啦!妈呀我要下去!”

我说:“还没飞呢你叫什么叫!要飞先得滑跑!”

康丫从呕吐袋里抬起头,“啊?”当他发现自己还在地面时,他的呕吐也奇迹般地立刻停止了,他和不辣挤到小得比人头大不了多少的舷窗边,看着在C46转上跑道时窗外移动的地面。他立刻轻松起来,“就跟坐汽车一样嘛。”

不辣悻悻地说:“飞不起来啊?美国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而这时飞行员向着地面扔下最后一句,他说的时候也知道是没人听的,“他们不是冻肉!”

然后这架飞机在简陋的跑道上加速滑跑,震动轰鸣,我那点儿粗浅的理论常识不足以应付这样的实际,正得意的康丫和不辣互相撕扯着摔在地上,舱板上人们拥挤着滚了一地。

原运输营副连长康丫对飞行员大骂:“你他妈的会不会开车呀?”

正副驾驶都没有理他,我们的世界陡然倾斜,康丫摔过来时用额头狠撞了我的颧骨。我们几个人抱成一团在舱里连滚带爬。

简陋的标识灯在雾气中闪烁,这架飞机载着我们,冲破雾气升空。

我们就此升空,据说在着陆的机场我们将会得到武器、衣服、完整的编制、一切。人手一个的呕吐袋基本没用上,虽然它是上峰们为我们考虑到的唯一细节,但呕吐确实是我们一路上遇到最微不足道的事情。

第三章

云南高原上的云层低到这种地步,C46刚爬升出雾气,就又钻进了云层。

在磅礴的云层中它像是纸折的,在气浪中颠覆,反倒是那些千奇百怪的云层看上去像是固体的,像是庞大无匹的流动山峦。

我们在机舱里象货物一样被抛撒。每一个抓住一个固定点的人都成了一个大把手,有好几个人攀附在他的身上,呕吐袋在我们身边活跃地飞行,但是谁还顾得上它们?

机舱仍是倾斜的,整架飞机都在爬升中震颤。

飞行员在驾驶舱粗野地大叫,文明在这样的恶劣中也只好蜕变为野蛮,他对着他的飞机大骂:“爬升!爬升!否则我干了你!他妈的爬升!”

起飞时的震颤是竖向的,那算是正常,而在湍急气流中的猛烈爬升让这种震颤成了横向的,这架老旧的飞机抖得快要散架,不是形容,它真要散架了——迷龙死死抓着的一个货物固定环砰然脱开,迷龙大骂着,和攀附在他身上的几个人一起砸在我们身上。

而正副驾驶刺耳的怪叫声几乎把我们的嚎叫淹没,飞机终于跃出了气流,也跃升出云层。它忽然平稳下来,云层之上的日光从舷窗里刺痛了我们的眼睛,我们从互相抓挠撕扯中安静下来,云层之上一根云柱几近直立地孤峰突起着,给人一种它在支撑天空的错觉,太阳在它的后边闪烁。

副驾驶狂亲着他的仪表板,“晚上我要拉你上我的床!该死的老妓女!”

正驾驶大笑,“轮不到你啦,我要和这个老妓女飞上月球!”

我们用中国人的方式庆幸,我们冻得簌簌发抖,挤在一起呆呆看着舷窗外的云层。我不喜欢被人接触,虽然挤在一起别无选择,但仍一只只扳开在我肌肤上抓住了印痕的手。

滇边的云层让人有能踩在上边步行的错觉,它们自成世界。

康丫舔舔嘴唇,说:“好像能吃的样子。”

豆饼一副神往的样子,“俺爹说,这上边住着神仙。”

迷龙攥着把手说:“还住着龙呢,猫在云里头,几万里长,一睡也是几万年。它从这把你吃进去,再拉出来时你就在东北了。俺们黑龙江就是这么条秃尾巴龙变的。”

郝兽医撇了他一眼,“你自己害怕,你就非要把别人吓死吗?”

被揭穿的迷龙哈哈地乐,现在我们都平静下来了,于是我们都开始关顾别人。

副驾驶把驾驶舱一堆也不知道干什么的帆布都给我们扔了过来,“中国兵,我们真的不想冒着生命危险送冻肉。但是你们着陆后得把它们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