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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谁惜残蕊(下)(修改)

    “皇上,来了!”张全快步走进殿中,对着躺在暖榻上看书的萧彻道。

    “知道了,下去吧!”萧彻轻快地将书抛到一旁,单手支在脑后,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半个时辰前柳妃刚刚带着柳愈来哭闹了一场,事情的进过,他已经大致清楚了,虽然柳妃二人颠倒是非,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但是,谁对谁错,他心里要是连这点数都没有,那这个皇帝,也算是做到头了!他料到她也必会紧随其后来的。终于等到她主动来找他了,萧彻的心中甚是得意,他到时要看看她要说什么!

    “请娘娘在此等候,女才进去通报一生。”张全客气地躬身笑着。

    “有劳公公了。”沁雅携文思齐随即跪了下来,等待萧彻出来。

    “娘娘,您这是……”张全一愣,接驾也不必行此大礼。

    “哎!”一路跟来的安宁看着他们,气极地一跺脚,直直往里闯进去。

    “公主!公主!请等老奴通报!”张全连忙跟着追进去了。

    文思齐低着头跪在姐姐身后,心中五味陈杂。虽是正月里,但庭院里的石板可是沁骨的冰冷,膝盖一触地,便是一股寒意袭来,一会功夫,就好似那寒气在周身行了一圈,文思齐禁不住打了一个颤。

    “皇兄!皇兄!”安阳一路风风火火闯到了内间,一把拉起了萧彻。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朕的内室都敢闯!”萧彻故意板着脸,看着气喘吁吁的妹妹。

    “什么时候了!还摆臭架子!你快跟我走!”安阳一手抓着他便往外拖。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萧彻被她一路拖着到了殿口。便放开了手,跑去沁雅姐弟身边,一并跪着。

    “这是怎么了?”萧彻转过身去问一路跟进跟出的张全。

    “臣妾携文思齐来向皇上请罪!”沁雅伏地一拜道。

    文思齐在一边看着姐姐的头磕在石板上,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他一个男孩子跪着都觉得膝盖生疼,更何况姐姐自小体弱。跟在她身后重重地磕出声音。头上的伤口没有包扎过,先前的血没有止,重重一磕,血流的更凶了。

    安阳见他这样,眼泪就下来了,跑过去,对着站着的奴才们大吼:“还不快去宣太医!呜呜呜呜……!”

    “快!宣医正来!”萧彻也是一呆,没料到文思齐伤成了这样。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文思齐的伤口算是处理好了。太医退下去以后,萧彻让张全带着文思齐去换身衣服,这样触目惊心的斑斑血渍,为人父母者看了哪能不揪心?文思齐自幼在宫中为皇子伴读,他还在东宫时就总爱跟着安阳到东宫来玩耍,从心底来说,萧彻是很欣赏他的。

    “你没有话要对朕说吗?”在萧彻的再三保证不处罚文思齐后,安阳终于肯回宫休息了,如今,寝殿内室里又是只有他二人了。

    “谢谢皇上宽宥文家!”沁雅屈膝欲跪,却被萧彻一把拉住。

    “你在怪朕!”萧彻灼灼地盯着她,心里泛起一丝高兴。

    “臣妾不敢。”沁雅依旧低眉。

    “不敢?你心中当真没有半点怨言?!朕纵容柳妃,宠信如妃,却独独冷落你,你心里,没有怪朕吗?”萧彻嘴角含笑,声音越说越低。

    “皇上要宠信谁,冷落谁,无人可以置喙。”

    “你!”萧彻觉得自己真的拿她没有办法了。

    “皇上。”张全此时正好领着换好装束的文思齐进来,他一瞟主子的神色就知道这皇后娘娘又惹他生气了。有时啊,他也朕佩服这低眉顺目的娘娘,这么不费唇舌的,总能让他主子大发雷霆,在这一点上,较之丞相,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回到了康宁殿,沁雅又亲自检视了弟弟的伤口。忍了忍,终究是掉了眼泪。她下面就这一个兄弟,在家里的时候,每天在身边,她是打心眼里疼爱这个弟弟的。

    “姐姐……”文思齐手足无措的唤道,想伸手为她擦眼泪,可又不敢。

    “姐姐好没用,对吧。”沁雅抚这他的头,含着泪光,柔柔一笑。

    “不是不是,都是弟弟不好!”文思齐心酸地想流眼泪,可是,强自压住了。他觉得一个十三岁的小男子汉已经没有了流泪的权利!

    “家中,一切都好吗?”沁雅心疼地搂着弟弟,询问着家中情况。

    “嗯,父亲每日都忙,母亲也是,不过爹娘的身体都好,姐姐不需挂心。”文思齐完全一副沉稳地回答,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大哥写信回来了!”

    沁雅完全呆住了。

    因为当年文思齐还年幼,所以并不知道这些前尘往事,他把沁雅的这种表情当成单纯的惊讶,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道:“上月,西北俞伯常部大败西戎,在上表的请功名单里,有位白清礼排在第一,父亲当时就心中有疑,立刻派了家人去证实,一查,果然是大哥!因为皇上登基,大哥的名讳与皇上尊讳同音,所以就改了名字。大哥说,未建功业,无颜面对父母,只让前去的家丁带了信回来。”文思齐脸上一扫阴霾,欢快地拉着沁雅的手,满脸崇拜地说道:“等过两年,我也要去西北军营!好男儿就该像父亲和大哥那样!蹈匈奴,陵鲜卑!”

    沁雅无心听他讲了,关照了一些话,多是不让父母担心之类的,掌灯前,让宁馨亲自把弟弟送至宫门。

    整个康宁殿一如往昔地安静。

    “今天的事,明明就是柳愈不对,朕却没有罚他,你心里不觉得不公吗?”临去前,他对她道。

    “只要文家一日当权,皇上就有足够理由这么做,而且,也必须这么做。今天,皇上不责罚思齐,臣妾已经感激不尽。所以,臣妾从心底谢谢皇上。”她屈膝一拜,字字诚恳,转身而去。

    没想到,没想到!她是这样想的,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她把所有的委屈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