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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可是我相信你,你可以将钟毁灭带走,但半个月后一定要将他带回。”

“我一定将他带回,原封不动地带回来。”藏花肯定的语气回答。

“如果逾时不归,将以劫朝廷重犯而论。”杨铮一字字他说:“这会满门抄斩的。”

今天虽然离半个月的限期还有十三天,但藏花连钟毁灭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她又到何处去找寻他,五夜色终于已笼罩大地。

残秋久雪,雪虽然停了,酷寒却使得长街上的积雪都结成了冰。屋檐下的冰柱,如狼牙交错,仿佛正等待着择人而噬。

长街上仍是没有人,整个小镇宛如坟场般死寂,天地间竟充满了一种足以冻结一切生命的“死”气。

没有风,连风雨部似已被冻死。

藏花坐在长街尽头处的酒楼内,桌上居然有酒有菜。

菜是从酒楼厨房里找出来的,酒当然是摆在柜台上。

她坐在窗前,面对着这条死寂的长街,目光却落在遥远的一个虚无飘缈问。

她还留在这小镇上,并不是想等“奇迹”出现,而是她必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好好地将这件事从头到尾想一次。

——有什么地方比这里还要静,藏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平时疯疯癫癫,什么事郎敢做,凡事都不在乎。

可是在遇到难题时,她会冷静下来,默默地思考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解决方法。

她拿起酒杯,轻轻地啜了一口。

这件事从她找杜天打赌到雨中论酒开始,然后知道杜天和温火先生的真实身份和他们的意图。

这之间似乎应该没有什么值得怀疑之处,唯一可疑的也只有在和杜天打赌时,忽然出现不停咳嗽的流浪汉,说了两句至今她仍想不通的话。

“何苦?”。”何必?”。

这咳嗽的流浪汉到底是谁,说的这两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藏花又喝了口酒,这小镇虽然很偏僻,但酒却是道地的竹叶育。

菜就不怎么样,不过在这种情形下,也只有马虎点。

藏花放下酒杯,那双永远充满热情、明亮的眸子又凝视着远方虚无缥缈处一个虚无缥缈的地方。

杜无痕先用狄青鳞做饵,诱出她的兴趣之后再告诉她钟毁灭和“木乃伊”事件有关。

到了这个时候,藏花想不管这件事都很困难了——谁叫她天生有好奇之心?

她用最荒谬的方法将钟毁灭从杨铮手里“借”了出来,于是她就跟着钟毁灭到了这个小镇。

然后就发生了今天这件令她头痛、沮丧的莫名其妙之事。

所以她才会像个傻瓜似的待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喝着“无聊”的酒。

这件事情虽然牵扯到很美丽很神秘的“木乃伊”传说,但整个看来似乎应该没有什么阴谋。

藏花却越想越觉得怪,她也说不上怪在什么地方,总之这件事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夜,无月无星。

苍穹的星星月亮仿佛也怕这镇上的“死”气,而躲藏起来。

山凤带来了远山的泥上芬芳味道,也带来了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藏花的眼睛立即睁得大大,耳朵又竖起聆听着。

“咳!”又是一声咳嗽声,这次是从长街上传来的。

藏花望向长街。

黑暗中仿佛有一条修长的人影从长街处走了过来,走两步他就停下来,弯腰咳着。

一口痰吐出后,他才伸直身子继续朝酒楼走来。等他走到门口时,藏花才看清楚这个人。

他穿着一件洗得“白的灰色长衫,人长得瘦瘦高高,脸色却是苍白,就仿佛海浪拍打着岩石所激起的浪花那般透明的白。他已不再年轻。他的眼角布满了皱纹,每一条皱纹里都蓄满了他生命中的凄凉和孤寂。他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却仿佛带着一抹忧郁和空虚。只有他的眼睛是年轻的。这是双奇异的眼睛,竟仿佛是深蓝色的,蓝得就宛如天空最深处的那一抹蓝。这双眼睛也仿佛是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又仿佛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有客自远方来,主人难道不悦乎?“这是他进门的第一句话。他竟将这里当做是藏花的家,将藏花当做是主人。藏花虽然愣了一下,但马上笑着说:“粗酒淡莱,聊表敬意。”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过了很久才缓缓吐出。”好酒,这是廿年陈的竹叶青。”

这是标准的酒鬼,从酒气中就能分辨出酒的品类。

藏花倒了一杯酒递给他,也替自己倒了一杯。

“干一杯。”藏花说:“不管你是谁,为了什么目的而来?就凭你刚刚露的那一手,我已经决定交你这个朋友了。”

这中年人喝完一杯酒后,又开始大声地咳嗽起来,不停的咳嗽使得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

——就仿佛地狱中的火焰,正在焚烧着他的肉体与灵魂。

藏花歪着头看他,哺哺自语:“奇怪,奇怪,我好像见过他?”

中年人终于停止了这“惊人”的咳嗽,他深深吸口气,缓和自己的呼吸,然后又倒了杯酒,愉快地举起。

“再次相见,承蒙赐酒,又获抬爱,怎敢有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