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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扩散之兆

    茯苓从白天忙活到半夜,人也累得不轻,索性坐下来小憩片刻,回了赵坚的话,“您有所不知,从昨天晌午开始便有人过来问诊,零零散散,加起来怕是得有七八个,均是上吐下泻的急症,刚开始也不严重,老爷给开了了药,没多在意。”

    “哪晓得昨日晚上,村南李家的粧哥儿背着他昏厥的老母过来求医,说是上吐下泻/了两三天,人不行了。他老母脸色蜡黄,两边脸颊凹了进去,瞧着骷髅一般,还好送来及时,老爷救回来了。”

    赵坚听着稀奇,问道:“上吐下泻还能将人整晕?”

    “人靠五谷杂粮生,肚里东西都空了能不晕嘛。”茯苓神神在在道:“反正接了李家老母这一起例子之后,老爷这就跟中了咒似的,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个,都是一样的病症,从早吐到晚,肚里东西吐完了就吐水,要多骇人有多骇人……也就你家小儿是热病,和他们不同。”

    赵坚摸摸鼻子,强笑道:“我家小儿许是换季得了风寒,可不是什么咒。”

    “得嘞,没事就成。”茯苓起身升了个懒腰,怕了拍疲倦的脸,道:“让你家小儿这些天多卧床休息,别没事就厥着屁股出门玩泥巴,我也休息的差不多,要给老爷夫人打下手去了。”

    “诶,多谢大夫。”赵坚将人送到门口,待人走远,想了想,还是关上了门窗。

    待到天亮,付过银钱就带着儿子走,这里总给人一种不太安全的感觉。

    *

    第二天天明,赵坚又探了探儿子的额头,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便叫醒了他,付过银钱道过谢,便拉着赵樟往家赶。

    秀娘早早已经够着脑袋往外瞧,赵坚远远见到妻子,抱起赵樟,三步作两步,很快到了门口。

    赵樟脆生生喊了句“娘”,秀娘欣喜接过儿子,唇瓣贴着他的额头试了试温,感受到了皮肤间传来的正常温度,才松了口气,复又埋怨道:“怎么去了一晚上,叫我好一阵担心。”

    经秀娘一提,赵坚便想起了昨晚崔郎中后院那些哀声哀泣的病人,正色道:“我正要同你说,昨夜我带樟儿去看病时,便见崔郎中后院躺着好些病人,上吐下泻,形容恐怖,还有吐昏过去的。我瞧那后院屋子里住的病人实在可怕,便闭了门窗,带着樟儿在崔郎中家里凑合了一晚,天亮才敢回来。”

    “怎么又是上吐下泻?”秀娘眉头一蹙,思虑道:“今儿清晨隔壁张家的大儿子,也是上吐下泻不止,从昨晚闹腾到早晨,今早我开门喂鸡,恰好碰到了张大拿着锄头出门干活,那脸色……白得不像正常人,后面听说人还在地里锄着地,就两眼一翻昏过去了……方才隔壁还乱糟糟呢,现下怕是由张大伯赶牛车送到镇上医治去了。”

    赵坚眉心一跳,立刻拉着秀娘进屋,紧闭房门,低声道:“这些天咱先别出去,屯点吃喝的东西待家里,我瞧着那病有蹊跷。”

    秀娘倒是不以为意,“夫君多虑了吧,正巧这几日赶上倒春寒,多半是着凉闹的。”

    况且地里还有那么多菜等着收拾,秧苗也没插,什么都不干地待在家中,今年怕不等着喝西北风哦。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赵坚沉声道:“娘子可还记得十一年前咱们县闹病?最初不也是同现在这般,突然之间所有人都犯了同一种症状,大家也是不以为然,到后面来越发严重,亲戚令居一个接一个死了,就连咱俩也差点中招,娘子别忘了。”

    想到十一年前,秀娘脸色白了一瞬,那是一场每个尤县百姓都不愿意经历的噩梦。

    当年所有人便是突染风寒之状,最初无人在意,依旧自顾自干活、卖菜、出摊,生活照旧,一切正常。直到第一个人在摩肩接踵的闹市吐血身亡,而后便如同被人下了瘟神的降头一般,呕血而亡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一张乌黑的妖魔一般的屏障便笼罩在了尤县之上……

    仔细想想,这个上吐下泻之症,不就和疫病前相差无几吗。

    难道瘟神在外兜转了十一年,又回尤县了?

    秀娘眼皮一跳,越想越心慌,惊惧道:“夫君说的没错,我们就待在家里,哪都不去,等熬过了这一阵子再作打算。”

    当天,赵坚就把门窗加固了一层,又将屋外的栅栏加粗加高。

    秀娘则是带着一双儿女去菜地寻菜,寻了两箩回来,再忙活着将其中一部分腌了储存。

    两人本以为先做打算,一家子便可以靠着吃食平安度过此次劫难。

    因为十一年前朝廷增派的驰援太医,也是嘱咐他们紧闭房门,居家不出。

    少了与人的接触,瘟疫竟真的奇迹般地转好了。

    所以赵家夫妇便先入为主,以为按照过去成功的经验,也定能让他们一家逃过此次劫难。

    然天有不测风云,但当天晚上,赵樟又犯病了,不是热症,而是上吐下泻。

    赵坚和秀娘坐不住了,手足无措地帮着儿子顺气,灌水。

    但情况非但没有好转,而且急剧恶下。

    赵樟将糊状的食物渣呕出来,便开始呕水,到了后半夜,水也呕完了,便垂着脑袋干呕,就如同中邪一般,没有意识,只能机械一般的呕吐,茅厕亦是来来回回跑了十多次,到最后将人抱出来,已是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

    秀娘抱着脸色苍白的儿子,不住掉泪。

    昨夜烧了一晚,今日又吐又泻,饶是成年人也受不住,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五岁的稚子。

    赵坚一拳打在墙门上,最后还是背着赵樟往崔郎中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