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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华早儿抚着胸口喘了口气,坐了下来。“你别吓人呀!”

  叶向渊不再说话,只是站在角落,看着她。就像以往每一次一样,他总是来一会儿,没说什么,就离开。华早儿以为这次还是会跟以前一样,因此也什么都没说,倒了两杯茶。

  但叶向渊没过来拿茶,她注意到,他的左手一直放在身后。

  “你的手怎么了?”

  叶向渊没说话,华早儿索性走过去拉了他的手。果然,手臂上的衣服破了,底下是一道红色血痕。华早儿吸了一口气,看也不看他,只是拉着叶向渊坐下,接着就翻箱倒柜找起药膏来。

  伤口并不深,就华早儿的经验来说,只消清洁一番,敷上药膏,仔细包紮就可以了。叶向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是她处理的,她忆起有一回叶向渊来找她时,胸口被画了长长一道的伤口,鲜血淋漓。叶向渊尽管脸色苍白,意识有些不清楚,竟还是走来找她。而华早儿却被他伤口之深给吓坏了,尤其当叶向渊支撑不住“碰”地倒在地上时,更是忍不住尖叫一声。

  事后,他在床上躺了十天才复原。华早儿真想骂他是笨蛋,明明就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还要勉强来找她?她又不是大夫。

  如今那伤已经癒合,在他的胸口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叶向渊还是跟以前一样,受了伤就来找她,只是他受的伤不再这么重,或许是表示他的技艺进步了不少。有时候她觉得,叶向渊就像是一头负伤的野兽,一心一意想回到主人的身边。

  华早儿将药膏肤在清洁乾净的伤口上,拿起布巾,仔细地缠绕起来。叶向渊低着头,看着华早儿专注的面孔。

  “我……遇到一个人。”

  “呃?”华早儿抬头,狐疑地看着叶向渊。他怎么说话了?

  “我遇到一个人,他要我跟他走。”叶向渊继续说。

  “你在说什么?”华早儿不觉停下手上包紮的动作,摸摸叶向渊的额头。没发热,很正常。

  叶向渊拉下她的手,眼是专注地看着华早儿,但她却觉得那奇异的空洞眼神,其实什么也没有看。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开始述说了什么起来。

  “他是个奇怪的人,我杀了那家伙跟他找来的守卫时,他只是在旁边看着,什么也没有做,但当我要杀那个忽然跑出来的佣仆时,他却出手了。为什么,我不懂他为什么要阻止我,那些人还不是都一样,全都是没有实力的人,没有什么好救的……”

  “阿渊,你是怎么了?”华早儿开始担心了起来,但叶向渊依旧滔滔不绝地继续说下去。

  “前几天,我回去家乡。”叶向渊说,又顿了顿:“我要杀的人,刚好就住在我的家乡。”

  “家乡?”华早儿是第一次听叶向渊提起家乡的事情?她只知道,叶向渊八岁时被萧剑离带回来,他八岁以前生活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她完全不知道。

  “八年没有回去,那里已经变得……很不一样,没有人住,完全荒废了,”叶向渊的表情茫然,像是看见了过去的场景:“他们大概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再也看不到这房子变得这么荒芜残破。”

  “阿渊,他们是谁?”华早儿问。

  “那个人就跟他们一样,都该死。”叶向渊沈默了一会儿,没回答,接着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阿渊……”

  “我没有错,对不对?是他们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我只是想活下去,我没有错,对不对?”叶向渊紧抓住华早儿的手,眼神急切地看着她。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华早儿想退开些,却被拉着不放。她有些担心,第一次看见叶向渊这么混乱,疯狂的样子。

  “我没有错,主子怎么说,我就该怎么做,但是,他为什么说我做错了?我不懂,我就是不懂……”

  “阿渊,阿渊,别想了,你别这样。”

  “那个时候,”叶向渊依旧叨叨叙叙地说下去,像是要将自己的沈默压抑完全倾泄出来:“那个时候,我也只是想要活下去。他们这样对我,我很可能会被杀死。我好不甘心,他们凭什么这样做?他们凭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我就要这样任人宰割,我不甘心,所以我得在他们杀了我之前先……”

  他将脸埋在手掌中,整个人倾向前,倒在华早儿的身上。华早儿并没有推开他,反倒是被他断断续续的话语给震慑住了。

  其实她还是听不懂叶向渊究竟想说什么,但是从他崩解到几乎无法理解的告白中,她却感觉到心痛。他是有什么样的过去,遇到了什么人,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华早儿,你该恨他,是他杀了你的爷爷,你忘了吗?

  华早儿不断这样告诉自己,但她的身体却没有办法依照自己的意识动作。她无法推开叶向渊,她的手甚至搭上了他的背,安慰似地轻轻抚触着。

  “我错了吗?我不应该质疑主子的话,我不应该背叛他……”他的话音埋在掌中,模糊中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沈痛。

  “阿渊,你没有背叛他。”

  “可是我不应该怀疑他的话,我不应该为了另一个人而……分心。”叶向渊想起那个人,一身白衣的俊俏公子。同样的想法不断地回绕在他的脑海里,如果当初带他走的人不是萧剑离,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