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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阵灰尘与强烈的冲击传来,华早儿被逃难的人绊倒,坐在地上,即使灰尘蒙蔽了视线,但仍目不转睛地瞪着那已崩塌的洞口。“爷爷……”

  “大家没事吧!没事吧!”她听见徐老爹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一片看不清楚的尘烟中叫喊自己亲人的名字,华早儿踉跄地站起来,找到一身脏污狼狈的徐老爹:“徐老爹,我爷爷呢?他上来了吗?”

  “村长……村长上来了,他在……”徐老爹有些茫然搞不清楚方向:“天,大家都上来了吗?”

  华早儿已经看到了,华胜就坐在崩塌的洞口,一身都是黑灰,神情呆滞地看着前方急着抢救伤患的人们。华早儿走过去,忍了一晚的泪水终于流泄出来。“爷爷……”

  “早儿?”老人抬起头,看着孙女的眼睛终于回复了点神智:“没事,没事了,应该没事了……”

  “爷爷,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没事,要担心的是他们,”华胜说:“我真是不敢相信,挖了这么久,以为快不行了,还好……还好没有放弃,但是等我们挖开的时候,他们已经,全都已经昏迷了,有些人还……我的天呀……”

  老人抱着头,泪落了下来。华早儿伸出手拥住爷爷的肩膀,轻声说:“没事了,爷爷已经尽力了,没事了。”

  “我知道,我知道……但这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

  “爷爷?”

  华早儿不懂爷爷在说什么,只能安抚着华胜。但她是第一次见到情绪如此脆弱的爷爷,一肩扛下所有责任的华胜,竟也有这么痛苦的一面。华早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爷爷,只希望此时能会到过去,每当华胜难过的时候,华早儿天真地替他“吹吹”,就不会痛了。

  但她已不再天真,已经知道,“吹吹”是无法止住内心的伤痛。

  折腾了一个晚上,直到太阳初露脸,矿坑口聚集的人群才各自散开,华早儿也才得以回去休息。

  被埋在坑洞里的七人虽都救了出来,但有五人已回天乏术,其余两人受了重伤。从张仲如沈重的神色看来,恐怕也不乐观。华早儿与华胜一同收拾残局,然后她扶着爷爷疲累的身子回到家中,让他换去一身脏污的衣服。

  华胜的神情一直相当沈痛,不仅沈默不语,当华早儿端着水盆进入华胜房里时,还看见老人坐在桌前发楞着。

  华早儿用沾了水的布巾擦拭爷爷的脸,手,然后说:“爷爷,你累了一晚,休息吧!”

  华胜像是过了许久,才接收到华早儿说的话,缓慢地抬起眼,看了看孙女。“早儿,这件事情,应当可以避免的,一切都是因为……唉!”

  “爷爷,别再说了,快休息吧!你的身子撑不住的。”

  “好好,我知道了,早儿,你也去休息一阵。”华胜说,抹抹老脸,脱下外衣躺上床。没过多久,就传来均匀的鼻息。华早儿想爷爷真是累了,拿起水盆,悄悄关上门退出去。

  华早儿走回自己房间,一路上思索着华胜所说的话。她不懂爷爷究竟想说什么,矿坑崩塌的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也曾经有过更严重的死伤。但这一回,却是华早儿第一次看见爷爷如此凝重又伤痛的表情。她不懂爷爷的态度,也不懂,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有人在矿坑里工作。

  华早儿一边想着,一边推开房门,走进去,却忽然被房里不该出现的身影给吓到了。

  “啊!”她看着那立在角落的身影,抚着胸口喘气:“阿渊?是你吗?”

  “早儿姐,”叶向渊说,走出角落的阴影:“对不起,吓到你了。”

  “阿渊,你在我房里做什么?”确定是叶向渊,华早儿松了一口气,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没什么。”叶向渊说,唇角又弯起微笑。

  若是没什么,叶向渊又怎会突然闯入她房里?华早儿喘口气,整理了一下忙乱的心思。这一阵子,她很少见到叶向渊。以前虽然也不常见面,但华早儿至少知道叶向渊应该都与萧剑离一夥人待在隔壁。但最近,华早儿发现,叶向渊似乎常出村庄去,而且一去总是没有三,四天不回来。

  “阿渊,你怎么了?”她看着少年的身形。他长高了不少,已比自己高出半个头,除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几乎没有变,叶向渊明显地是长大了。除了身体,还有眼神。

  “我刚从外面回来,看见很多人挤在矿坑那附近,是发生什么事了?”叶向渊没回话,反倒问起问题来。

  “夜里塌了一个矿坑,全村的人都起来帮忙救人。”华早儿将一头凌乱的长发放下,随手拿起梳子梳理一番:“我也是忙了一晚,到现在才能休息。”

  “有多少人受伤?”

  “五个人死了,十三个人受伤。”华早儿脸色暗了暗。

  叶向渊沈默了一会儿,又说:“华老爷一定很难过。”

  “是呀,爷爷他很自责,虽然我不太懂他为什么一直说是自己的责任,但是……”华早儿抹抹脸,忽然瞥见一直与她保持一段距离的叶向渊的手臂:“阿渊,你受伤了?”

  “没什么,小伤而已。”叶向渊笑着说,下意识地将受了伤的右手往后一缩。

  “就算是小伤也得包紮,你快过来,让我看看。”华早儿焦急地起身,拉了叶向渊坐下,仔细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

  叶向渊说得没错,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只是那长而整齐,锐利的伤口,看得出来是被刀刃等兵器所伤。这伤口长长一道划过叶向渊的前臂,血已大部分止住,不过外翻的红色伤口看起来仍是怵目惊心。

  虽然已不碍事,但华早儿仍无法想像,叶向渊怎么能忍耐这么久。

  “你等一下。”华早儿俐落地拿出药跟包紮用的布巾,仔细地清理伤口,敷上药后,密实地将伤口包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