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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隐痛

  “娘亲,娘亲,爹爹,你快救救娘亲,你快救救娘亲,娘亲……”

  男人并未理会男童的话,只是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任由他呜咽着再也发不出清楚的话语声。

  “你娘亲她已经死了,你接受现实吧。”冷硬无情的话语声传出,男子没有丝毫眷恋或是不舍,扛着男童转身往回走。

  男童哭得几欲晕过去,拼命转回头斜视着那深黑的湖水,仿佛那是一个无底的深渊,里面豢养着一个黑夜里看不清长相的丑陋怪物,危险地吐露着舌信,要将人生吞活剥。

  而他的娘亲,便是被那怪物一样的湖水吞噬而亡,他觉得那湖水可怕至极,嘴唇也不停抖动着。

  须臾,男童哭得晕了过去,男子无动于衷,对他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是机械地扛着他继续往回走。

  ————

  “娘亲,娘亲……”

  俞含星捂住脸颊的双手指缝里,逐渐渗出泪水来。

  所有人都大为震惊,桑若寜更是又惊又疑,盯紧了俞含星,神色复杂。

  她本以为是自己害他落水把他委屈得哭了,可如今听他不停喊着“娘亲”,才发觉并非是她所想的那样。

  “相公,你怎么了?”

  俞含星不语,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情绪中,不停喃喃自语着。

  公孙锦道:“听闻俞员外的妻子去世得早,在俞小公子年幼时便已离开人世,看这样子,他是思念他的母亲了吧。”

  桑若筠与桑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对公孙锦的解释表示赞同。

  桑若寜的眸色变幻,看着兀自哭得伤神的俞含星,心中更觉歉疚,轻抚着他的后背以示安抚。

  “对不起,相公,我不该胡吃飞醋扔了你的白玉簪子,又出手拽你害你落水,勾起了你伤心的回忆,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俞含星抽噎的声音渐渐小了,桑若寜温柔的话语声渐渐抚慰了他久经伤痛的心。

  斜眼看着还泛着波澜的湖水,他浑身又是一个颤抖。

  自从亲眼看见母亲跳湖而死,他便留下了心理阴影,害怕极了冰冷的湖水,仿佛那里面有着恐怖的怪物,会像吞噬母亲一样也将他吞噬进去。

  从此以后看见河湖一类的水库都会下意识的害怕,不敢过于靠近。

  方才落水的瞬间,那些经年尘封的可怖往事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差点便要忘却了的悲痛往事,不停侵袭着他的心,压迫得他手脚麻木,无法挣扎游水,才会那么快就被湖水吞没,沉入了湖底。

  死里逃生之后,那些往事更是在他眼前历久弥新,仿佛才是昨日发生的一样,不停在他脑中浮现,想起悲痛决绝的母亲,无情阴鸷的父亲,他再也忍受不住,抽噎起来。

  幸得桑若寜柔声安慰,让他的心情渐渐好受了许多。

  拼命抑制自己收拾好失态的心情,他放下双手,凝望着桑若寜。

  “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见他终于恢复正常,桑若寜长吁了一口气:“你没事便好。”

  “阿寜,谢谢你……”

  他突然身体前倾,一把搂住了桑若寜,靠在她的肩头,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仿佛失足落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久久不肯松开。

  桑若寜先是一惊,而后却伸出手也抱住了他,继续伸出双手轻抚他的后背。

  “相公,我也早早便没了母亲,这些年来虽然过得有些凄苦,但好在也平安长大了。你不要过多耽于过去,你娘亲她肯定很爱你,不希望看见你因为想念她如此伤心的。”

  俞含星不语,只是又抱紧了她一分。

  这样的温暖,自母亲去世后,再无人给予过他,哪怕是他想赠与白玉簪子的那个人,也从未曾如此关怀过他。

  他内心溢入了一股暖流,微微抬头看着桑若寜姣好的侧脸,似乎晕着光彩一般的绚烂夺目,他眸中一闪而过一缕落寞。

  她这般好,他却注定,终有一日,会伤害她。

  “珺儿,今日就到此为止,我们回山寨去吧。”桑若寜侧头斜睨着桑珺说道。

  见自己的三姐夫情况实在不是很好,桑珺虽然贪玩,但点头答应道:“好的,三姐姐,我们回山寨去,让三姐夫好好休息休息吧。”

  一行人遂而让船夫驱舟上岸,打道回府去了。

  榆柳荫荫,日光熹微,唯有镶萍湖的湖面,被微风吹皱,显示出它的不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