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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禁宫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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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叉听了宫中太监对胡太后的报告后,心中稍较安稳,可他还是不相信这个女人真的能安心向佛信教,决定派自己的妻子。胡太后的妹妹——冯翊君,以妹妹探姐姐的名义去查看实情。

    冯翊君自从借姐姐的光,随父亲进京后,先是被封为新平君,后来又被封为冯翊君。她一直从心里感激姐姐,很想看望姐姐,只因元叉严密的控制而不能如愿。现在元叉主动让她去看望,她求之不得地答应后便要立即动身。

    元叉见她如此,又放心不下。就又安排自己的妹妹。也就是候刚的儿媳妇跟着冯翊君去观察信息动静。

    在冯翊君的心中,是以妹妹的真情去探望姐姐,她不管谁跟着,都要急急地进宫去。元叉的妹妹是个信佛教的人,从来以善待人,她跟随着冯翊君进宫,也有一番探望亲戚的心情。

    两人到了北宫后,元叉妹妹见胡家两个亲姐妹互相搀扶着对泣流泪,十分悲伤,哪里还想着元叉对她的告诫?更无心管那些政治分争,只一个心思地同情起皇宫中的这起人间悲剧。她自然而然地加入了哭泣的队伍中,陪着两姐妹一起哭。这三个女人在一起呆了大半天,只说些普普通通的安慰话,也就互相安慰着分手了。

    那冯翊君自幼不会动心眼,太后也没什么话对她说,回家后,她对丈夫元叉说:“太后静心向佛,只求皇上安好,余无他念。”

    元叉听了她的话后,又去问他的妹妹。

    他妹妹也说:“太后说:若不因自己是皇上的母亲,早已剃度为尼,脱离尘世,这样的女人你还防她吗?以我的看法,她是个极可怜的皇太后。”

    从此,元叉再也不过问北宫的事情,只把心思用在:一心敛财,二心搂权,三心贪色,四心惑主。他有一个豪壮的志向,就是当不上皇上,也要当大魏国的第二人。只这几年光景,他的家产已经超过了元琛。这样不算,他还经常以个人名义从国库中套取资财,扶植私人军队,给各番国送礼,交结个人关系。从表面上看,他是一个皇宫中的大臣;可是从行为上看,他担酒好色。贪赃枉法,纯粹是个小人。

    元叉的婬宴常彻夜不息,凡他看中的民间美女,必强取为妾,就是一些堂亲之中的女人有色美者,也必想尽一切方法弄到手。堂姐妹不消说,有的姑侄辈,姿色娇美者,决不放过手去。只要被他霸占到,必宣婬遍够方才摆手,然后就再寻新的目标。有时,需要两三个女人同时侍候他,等他玩够了才把女人们放回家中。还要告诉她们,随时等候听宣入府。有时因婬荡过度,竟多日不去上朝。宫中。府中到处找不到他,很多国家大事因此被耽误了。

    皇上年轻,见识太少,想不到应该怎样管理国事和官员,更想不到应该管一管元叉。元叉这样的特权人物,别人谁敢管?让他这么一闹腾,朝中官员个个行为涣散,地方官吏个个如狼似虎。社会腐败之风盛行,被颠倒了的歪理变成了公理,人们会毫不惭愧地喧嚷自己的裙带关系和靠拉拢投机得到的好处。

    全国上下动辄讲究排场。相互贿赂。枉自吹嘘,形成了上下官员比车轿。鞍马。宅邸。田园。官员交往必以酒宴为媒,女色为饵。人的官职级别不同,宴席和社交的档次也不同,什么全猪宴。全牛宴。龟蛇宴。龙虎宴…利用公款贪图私利,追求豪华,乌七八糟,涂毒清白人世。

    后来,胡太后见刘思逸没有恶意,也时常委托他看望皇上。刘思逸都会很认真地办好后,再细心地向她汇报。由于身边的人可以出入宫纬,胡太后自然会得到一些宫内外消息。太后本无心再过问政事,但每次听到不好的消息,就会感到内心不安,尤其对边陲危急,真是实实在在的心焦如火。

    太后让刘思逸转话皇上:“北方用李崇,西方用崔延伯。”

    皇上真的按太后的告诫调度人马,不久就有了岐雍两州的捷报。

    乐得皇上亲自跑到后宫,向太后报喜说:“还是皇太后高瞻远瞩,计谋灵验,一句话就救了岐雍两州。”

    太后听毕,微觉心满意足。有的宫女们想乘皇上和太后两人单独见面的机会,上前替太后鸣不平,被胡太后止住。

    待皇上走后,太后安慰她们说:“人生因果都是缘生缘灭,自己缔造的,谁也不能躲过,愿你我修身养性,保佑来生。”

    一次,刘思逸为太后端上饭食,依然是两样小菜,一碗米饭,太后让放在桌上。刘说:“太后贵体,整日以这粗茶淡饭应付,如何得了,都是我们奴才无能,也是那班匪人太没良心。”

    太后只淡淡的说:“安心静修,一世皆好。黎民百生尚不如咱们。”

    刘思逸安慰太后说:“太后整日读经念佛,过分劳神,请用膳吧,也该歇息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说:“我的劳累怎比得上皇儿,他那么小的年龄就须日理万机,面对繁杂的军国大事,如何经受得了?”

    说罢不由两眼滴泪,更无心吃饭。吩咐将饭端下去,起身召唤宫女出了门外,顺着堂前堂后无言漫步。走了一会,觉得让宫女陪着也是枉然,就让宫女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继续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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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名守宫卫士向着她径直走了过来,他看看左右无人便跪在太后面前说道:“太后可曾认识小人?”

    太后见此人身体魁梧,四十岁上下年纪,面堂英俊,只觉得在那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突然,她看清了,他是郑俨!可是在这个环境中,她怎敢盲目说话?再说他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尚不清楚,便一时愣在那里没有做声。

    那人又说:“奴才鲁莽唐突,请太后见谅,只请太后往十几年前想想,便知了。”

    胡太后强压着心中热血,温柔地看着这张曾经是十分熟悉的脸说:“朕不是不知,只是不知你为何而来,来又何干?”

    郑俨说:“请太后赐奴才进屋说话,此处非谈论之地。”

    太后点头,故意大声说:“那军士随我进堂,有事吩咐。”

    郑俨随着太后走进屋来,跪在堂前,眼中流泪,说不出话来。

    太后说:“坐下叙谈,不必拘泥。”

    郑俨又说:“谢太后,奴才在此不能坐下。”

    太后坐在桌案边的椅子上,对郑俨说:“快快请起,你我之间不必繁索。你既不想坐,我也不坐了,咱们就站着说话好了。不过,现在说话,还是用家中时惯用的称呼好些,否则我会不舒服的。”

    郑俨听过太后说的话,点了点头,抹了两把眼泪,站起身来说道:“自小姐进京途中匆匆相见,又因故陪同小姐进京,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当时,太太一去不返,郑俨心痛不已。几次来宫中报信,全因宫门军兵凶如虎狼,不得通报。待老爷进京安葬太太后,因一直不能见到小姐,只好返回家中。老爷提升奴才为校尉,后来又作了一名参军。也曾因太后当贵嫔时被迁别宫,而三次进京。可惜都是只能在宫门外守候多日,不能见面,直到盘缠用完,不得不乞讨而归。本以为跟随老爷一生,也得个立功显赫。不想朝庭调老爷进京做官,老爷本意让我跟随一起进京。可是我想,此时我的身份所限,又有前段因果,为太后声誉着想,不适合进京再见太后。只是心中时常惦记小姐,便是奴才今生所幸了。于是辞别老爷一家人,在安定郡府中寻了一个事做。老爷升天时,因有外差没能赶来,当天曾哭倒几次,被人唤醒。匆匆赶来京城后,又错过了与小姐见面的机会。原想小姐已做国母,当今天子是小姐所生,这人间富贵必定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谁想到,这次二姑爷下此毒手,实在出我意料之外。思来想去,我的今生不就是为了小姐而生的吗?现在小姐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管,即使不能相救,也要尽微薄之力,才能死而无憾。因这宫内都是二姑爷的亲兵,所以我托二小姐偷偷把我安置在宫里充作军士,目的是为了保护小姐。一旦有事,奴才必以死相救。二小姐听得我的计谋,正合她意,便以她女侍中的职衔暗中为我谋了个宫廷侍卫的职缺。偏也凑巧,前日刚刚从前宫换到内府,今天便见到了小姐,真是天意有心帮助小姐。”

    胡太后问:“你来这里,元叉可知?”

    “不知,二姑爷不认识我,请太后放心。现在,这里面军士已多被我买通。再说,以我所见,宫中大多数人是暗中心向太后的,所以才敢出来见面。”

    太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如今皇上逐渐长大,他们也不敢把我如何。现在又有你在我身边,我心安矣。”

    说完,她不自觉地走近郑俨,直盯盯地看了郑俨好半天,然后走入里间。过了一会,她拿着那只保存了多年的木雕小黑马出来。

    对郑俨说:“你送给我的这只小黑马,放在我在里好长时间了。我觉得它不应该继续放在我这里,会弄坏的。现在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所以请你把它拿回去自己家里吧。”

    郑俨看着自己过去在黄河北面当差时,趁着闲暇时间,为她雕刻的小黑马还像以前一样暂新油亮,心中一时升起难以言状的情绪。他心知,面前的胡家小姐再不可能是之前时的那个胡家小姐了。这是朝庭的皇太后在面对自己,她是要割断那些非皇家的记忆和痕迹。这是皇太后在让自己明白,他们之间存在着一条宏大的深沟。

    郑俨没有说什么,也不能再说什么,他默默地伸出双手,接过他自己雕刻出的小黑马,把它揣在自己怀中的深处。

    他跪下向太后施了一礼说:“臣对过去的一切都早已经忘记,现在的郑俨只知做一个真正的忠心之士,誓死保卫皇太后。”

    胡太后点了点头,对他说:“你我之间的过去是不会改变的,可是现在的一切也是不可以改变的。这是上天对我们的安排,谁也不能违背上天的意愿,这一点也是不可改变的。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按照上天的意愿办事。从今以后,把我们真诚的心,交给上天吧。”

    郑俨说:“太后说得是。臣会用敬天之心尊敬太后的。”

    他从心里坚信,形势不会永远这样,胡太后也决不会常住冷宫。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