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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入仕

    随口说了声心中志愿如何如何,不曾想,却被徐寅追问,让王延兴一愣。他心中志愿是什么?

    穿越重生以来,他只是本能地觉得,重活一世太难得,何不做一番事业来。

    可这半年以来,所见、所闻,却又让他打心底里开始同情起先人的不易。可若当真落实为一个心愿,却没有好好总结一番。不过,他很快就想到杜甫的一句诗,诚恳地说道:“学生志愿,能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

    “要大辟天下寒士,须得广厦千万间……继之所行之路,不与他人同,却正合实事求是之意……为师佩服啊!”徐寅忽然喟然一叹,竟然朝王延兴拱手一拜,“为师矣有此愿,欲学得满腹经纶,为求君王心……如今看来,却是错了!”

    “老师何处此言……”王延兴话一出口,才觉得,真是废话,现在这个时节了,李唐皇帝被困在长安,实际掌握的面积,比福建还小,就算是得了他的信任,第一要考虑的也是如何维系帝国的延续,想普施善政,惠及小民,只是个白日梦罢了。

    不过,徐寅见王延兴似乎没会过意来,只当王延兴对天下大势了解不多,便将此时天下局势款款地说来:

    此时的中原,早已乱战成团,李克用、王建、朱温、杨行密、孙儒、董昌等军阀,在从西起成都,东到苏州,北至云州的中华大地攻城略地,而中央政府,对这种乱象,全然无力控制。

    许多城池,被双方军阀来回拉锯争夺,战区百姓,若不逃亡,便难道身死的下场,当下,最惨的,是孙儒控制之下的区域。

    此刻,他同时与杨行密和朱温争夺淮南的控制权,虽然还没到他彻底疯狂的时候,不过,他的残暴已经开始暴露无遗了;

    但最让徐寅担心的是,皇帝竟然命张浚为帅,去征讨李克用……

    李克用是什么人?沙陀骑兵的总瓢把子!而沙陀骑兵又是什么人?这是一群马上生、马上长,天生的骑兵种,黄巢便是败在李克用率领的沙陀骑兵的铁骑之下!

    而张浚是什么人?黄口白牙的文人书生,从没听说过他能领兵;

    新建的天子六军又是什么人?全是新兵啊!没有上过战场。

    这样两支军队对战,结局会如何?

    此时,战局正大概已经进入到关键时刻了,因为距离的原因,战况发展的还不太清楚,可无论如何,徐寅都觉得天子的胜算实在是渺茫啊……

    唉……王延兴也是一叹,不过,他这一叹,一半是给当朝天子。

    自古以来,亡国之君,大抵能分为两类,一类是败家子,例如纣王、例如隋炀帝、例如陈后主等等,

    还有一类,则是前任造的孽,非要他来还,例如汉献帝、又例如当朝的这位……

    李烨接盘之后的李唐天下,作为一个统一的政权,已经是名存实亡了。也就还剩下一张皮蒙在外面,没有最后的破灭罢了。

    以他知识和能力,如何去力挽狂澜?王延兴叹他生不逢时!

    另一叹,却是为徐寅而发。作为一个后世的来客,对待天子、君王之类的人物时,要比这个时代的人们要平淡得多。可这种天然的心里观念,对徐寅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在儒家治国理念中,辅佐君王、忠于君王便是第一要素。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才是常态。在可以预见君王将陷入不利的境况时,让徐寅如何不能忧虑、悲观甚至是绝望?

    可无论是李唐天子的窘迫,还是对徐寅的忧心,王延兴都无意去干预,也无力去影响,唯有轻轻的一叹。

    “其实,君王太远,小民却在眼前,某无力给予天子助力,却可以予以黎民帮助!”徐寅端起手中的茶杯,闷闷地又喝了一口,淡淡的,满满的,却是苦涩,“某错了!继之所为,才是正道啊!”

    这……轻轻数语,却恍若雷霆,自重生以来,何曾听过这个年代的知识分子能有这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