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水河岸，微风习习。

    王宝钗一边走，一边嬉笑着与李绩对话。

    “嘻嘻，王爷提出的问题涉及两个层面。第一个层次，就是夫妻如何相处；第二个层次，涉及子女教育。连在一起说，可能不太清晰。”

    “那就分开说来。”李绩笑道，“吆喝，这里面肯定有你独到的见解喽。”

    “见解独到谈不上。但是，我有我的看法。居家过日子，大多会遇到此类问题。无外乎是大同小异。我们不去揣测帝王家的日常生活，但是，作为新安县的大户，单家自然有单家的习惯和教育方式。”

    “尊夫人，能否说给我听听。”

    李绩话音一落，王宝钗嗔道，“王爷，你这么大的官，居然对这些小事感兴趣。鸡毛蒜皮、芝麻绿豆的小事，还是不听为好。说白了，听着闹心嘞。”

    “不是我感兴趣。是我想深究一下新安县的社情民意，单家是郡望，本府也想多了解一些才是。”

    “圣人有言，‘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他非。’你若不介意，我就说说一二。你可别嫌繁琐。”

    王宝钗一双美目忽然变得温柔起来，低声述说道，“我不是厉害。其实，我也很温柔。”

    “每个女子心中都有一个偶像。也许，偶像的标准不能带入生活里去。当我的梦想幻灭时，我就想设法挽回败局。对于单耀新这种废物，不厉害不行。我不厉害，单家早就败了。老爷子去世早，单耀新不经世故，根本不是管家的料。吃喝嫖赌抽，玛德，五毒俱全。”

    “唉，男人嘛。吃点喝点，那也正常。对于美色，三妻四妾的，这也是身份的象征。虽然不和皇上比，那些大户人家标配，咱也不能落伍啊。夫人，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在宗法社会，这些都不是男人的劣根，是人性使然。”

    “呵呵！”王宝钗小嘴撅起来，“你给我谈人性。王爷，你真的这样认为。那我就能眼看着单耀新自生自灭。”

    “这是大唐。大唐盛世，是一个张扬个性的时代。你一个望族夫人，难道还能认死理不成，让单耀新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不，不。我不会那样要求他。我也不是那样的醋坛子。不过，他也别想得到我的真爱。”

    “啥！”

    “故事越来越精彩了。”

    李绩正在纳闷，耳畔忽然响起一组渔歌，谷水中央，一位老人头戴纶巾，站在船头吟诵。

    名门望族，历经沧桑。家有贤妻，社稷永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讌，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天下归来，我心永恒。少年得志，家国情怀。

    窈窕淑女，高山流水。韶华易逝，昙花一现…

    渔夫引吭高歌，声若翠竹霹雳。

    既振聋发聩，又如天降小雨，沁人心脾。

    李绩浑身一颤，猛然心中升起一个热力。他停下脚步，闭目养神。口中默默念动咒语，稳住心法，不让蛊惑之物动摇心性。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