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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有座山门

    张秦阳摇了摇头,叹息道:“小师弟说的没错啊,就不应该跟你们这些读书人耍嘴皮子,没盼头。”

    俞丙青看了一眼,那位说是在阅集,却已把剑集盖在脸上呼呼大睡的林砚,也是笑着摇了摇头。

    年少轻狂求名求禄,年老苍桑皆寄山水。

    …………

    正午,林砚来到真武湖边,笔直站立,闭目凝神,素袍随着湖面的涟漪飘飞,腰间悬着一把古朴的檀木剑鞘,朴素无华,鞘内三尺青锋,已是握于掌心,剑锋凌厉,宛若吹发可断一般。

    剑身古朴,刻录着一幅仙人撑舟听雨图,好似纹路细腻,青丝可见,却又好像朦胧不清,漆黑的剑身上,仿佛暗纳着四方阴华。

    剑名“听雨落”,乃是上代武当掌教的佩剑,在其仙逝之前留予这位关门弟子,剑喜阴华,大道亲水,又沾染上武当气数,故此早已通得灵性,在佩主手中,多少显现出了“百器之君”该有的凌厉。

    林砚睁眼,吐一口浊气,剑锋上扬,一股内劲自剑身鱼贯而入,继而往下一震,溅起一片飞走石。

    林砚双腿小撤,右手并握在剑柄上,《武当心法》的口诀,在心中里默念而出,引导着一股清澄的内力走向丹田。

    剑走游龙,一剑有如划破空气一般,剑气穿入真武湖中,挑起三千水花。

    林砚在心里过了一遍早些观阅的《武当七剑》,这是武当扎步打拳般的七式剑招,第一剑犹如明月当空,左手将剑甩于空中,身形向后翻起,一指将剑弹掷入湖中,若渡鸦凫水,衔穿湖面。

    在内力的引导下,听雨落从湖面上借势弹起,被林砚右手握住,第二剑如柳抚风,剑旋成弧状,变得轻巧弹滑,一道道小形的剑气以林砚为中心向外弹射出,轰出一个个小坑。

    继而的第三剑……第四剑,剑势时柔时刚,剑气绵转不绝,又夹带刚猛迅烈。

    听雨落在磅礴内力地加持下,七式剑招所连带的剑气,连绵不绝地扫向真武湖,掀起将近半尺高的湖水。

    林砚虚脱地躺在草地上,素袍被汗水浸透,脸色苍白,手连剑都握不紧,大口地喘着粗气,不忿地骂道:“我嘞个无量天尊啊,夺笋呐,咋会有练剑这么个累人的活计?”

    张秦阳突然出现在林砚身后,弹了一下林砚的额头,差点没把林砚给吓死,怎么就突然蹦出这么个老头。

    张秦阳笑了笑,抚着白须说道:“哀嚎个什么劲啊,都练了十四年的剑了,今天这七剑就把你搞得这么狼狈?”

    林砚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学了四年的武,练了十四年的剑,才这将近四品的实力,师父仙逝前传给我那造化境的内力,才吸收了将近一成,不是师父这身内力,我可能五品都不到。他老人家都快被我气活了,我就说我不是这块料,当年要是把这份福泽给师兄你,咱们武当可能早多半个天上人了。”

    张秦阳笑了笑,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师兄我这辈子有这境界,已经是尽头了,不过不是我说啊,你这臭小子已经很厉害了,师兄我当年晋升四品可不容易,耗了六年时间,可是被师父打骂了无数次。”

    林砚吃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再而右手将听雨落插在地上,撑着自己的身体直腰而起,闭目运转心法口诀,丹田之中衍生出丝丝内力,从林砚的腹部处向各处蔓延而去。

    林砚闭上双目,对身旁的张秦阳淡淡地说道:“师兄,开始吧!”

    张秦阳苦笑一声,内力化于指尖,如一抹耀阳一般。

    《三十九桥齐点头》!武当高深的点穴法,可解开人体封住的穴窍,使内力可以漫向全身。

    林砚在十一岁时,便被上一代武当掌教灌入造化之境的海量内力,身体自然被封住了穴窍,否则身子骨早已独木难支。

    张秦阳一指点向林砚的天门穴,“噗”一口鲜血从林砚口中喷出,一股强劲的内力从天门穴中狂涌而出,冲刷林砚的奇筋八脉。

    这不仅仅只是内力的玄妙,可以说,即便是不打开穴窍,这些磅礴的内力并不会因为封住而死气沉沉,反倒是如同活水,可以通过各大穴窍建立起一丝丝的联系,形成一股生生不息的轮转,而这种轮转之中,也会构建出一具不亚于凡人境的体魄,这也造就了将来更加契合气机的奇经八脉与五脏六腑。

    肌中,恒星,天窍,任穴,四大窍门的枷锁,皆被张秦阳相继破除,内力开始如同千军万马一般叩关,伴随着一阵阵的惨叫,四大穴窍与张秦阳的内力,开始了一场短暂且费人心神的“拉力赛”。

    这一股外来的内力一分为四,如同四支百战不殆的百万大军,在顷刻之间就可以摧山倒岳,攻城拔寨。

    气机之争,往往是说简单简单,说复杂却是更复杂,内力相对而言则要轻松易解许多,不过是自丹田而上昆仑的一股气,可以说没就没,也可以说来就来,而前者,则是如附骨之蛆一般,生即带来死即带去,为人处世也会徒增徒减,哪怕是飘渺不可循的转世,也始终都是那一股气机,不管是农夫百姓,或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都有或多或少的沾染,而武当这类道门豪阀,无异于更加的在意。

    张秦阳笑了笑,自语道:“又有四窍被填满了,醒来应该能迈入二品境界了吧?这些年,攀登的脚步倒也算得上稳健……”

    “真叫人不省心。”张秦阳背起昏过去的林砚,一指弹在听雨落之上,剑身灵动婉巧,起射入剑鞘之内。

    张秦阳往那湖边的草屋走去,看那地上一个个的坑,不由想起了师父临终前,抚摸着他这辈子收的最后弟子的额头,也就是自己背上的这个小师弟,希冀地说过一句话。

    玄武当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