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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殿中问

    鹿屠门,鹿屠楼偏殿,竹影阁。

    时辰刚过清晨,太阳从东方向头顶上逐渐倾斜,略至肩膀处。清风未减,仍旧断续吹拂。一年四季之中,好像竹影阁边的风就未曾停歇过,既非烈风漫卷,也非微至不察,总是恰到好处。竹林内影影绰绰,竹叶宽大舒展,阳光从层叠叶间缝隙穿插而出,稀疏落在地上。从边缘往里望去,好像一地斑驳细碎的黄金。

    这里原本是鹿屠门掌门大弟子刘逸夜清修之处。

    只是现在张池无暇欣赏感受竹影阁夏日凉意与闲适,他此刻正端坐在竹影阁内唯一的桌几边,怀中紧抱着一只木盒,那个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而在他对面,则坐在鹿屠门寒阳院弟子谢思仁。

    谢思仁将来意与张池细细道来,只是面前小兄弟神情木讷,表情呆滞,他做的最多的动作就是不停顿一遍遍抚摸怀中木盒,目光直直盯着地面,偶尔抬起头来,眼神中也毫无灵动之色。谢思仁很怀疑这个叫张池的孩子是否记住了哪怕他说的一句话。

    谢思仁叹口气,轻轻润一下喉咙,和蔼对男孩道:“小兄弟,我说的这些话你都记住了吗,待会儿见到掌门和各院主后,你不必害怕,掌门和众位院主问些什么,你如实回答即可,你明白吗?”张池仍旧木木点头,不发一语,连头都未曾抬起来过。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启程吧,想必掌门和各院主都已到鹿屠斋了,别让他们久候了。”谢思仁说完站起身来至阁前平台之上,张池一步一步跟在他身后。

    谢思仁从腰间抽出长剑,拈一道剑诀,往剑身上一抹,长剑便缓缓飘在他脚边。谢思仁踏上剑身,对张池伸出手,笑道:“小兄弟,去鹿屠斋还有一段路程,驭剑去更快一些。莫怕,你只管站上来便可。”

    待张池立于剑上,谢思仁剑诀一变,长剑载着二人冲天而起,飞上青天白云。而在飞上天空之后,谢思仁突然听见身后久未发一语的张池低声问道:“这位师兄,请问,你认识刘逸夜吗?”

    谢思仁陡然一惊,脚下长剑忽地一阵轻颤,张池一下站立不稳,险些跌下剑来,幸得谢思仁抓住。长剑颤动一下,便又重新变得如坚实的土地。谢思仁变幻剑诀,掌控着飞剑方向。他没有回头,只是道:“刘逸夜师兄是我鹿屠门资质最高,最出类拔萃的弟子,中原武林中谁人不知。掌门亲传的五名弟子当中,虽然刘逸夜师兄年岁最小,但却是修为最为高深,最受掌门喜爱。对了,小兄弟是如何认识刘师兄的?”

    张池沉吟一下,喃喃道:“其实昨夜之前,我是同刘逸夜在一起的。只是今早醒来,就不见了他的踪影。对了,这位师兄,请问是谁将我带到这里来的,我记得昨天有一个黑衣人拦住我们的去路,刘逸夜和他打了起来。不知他们结果如何,刘逸夜有没有受伤。”

    谢思仁却是毫不在意,他朗声笑道:“小兄弟,我并不知晓是谁救得你,方才只是掌门命我前往竹影阁迎你。但是你放心吧,方今世上,能伤到刘师兄的人已然不多了。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听闻此话,紧皱的眉间稍微舒缓,张池就再不言语,又回到了木木而默然的神态。在他心里,既然连能够驭剑飞行的鹿屠门弟子都自叹不如,那刘逸夜必定法力通玄,想必他定会无事的。

    说话之间,飞剑驮着二人早已穿过层层竹林,飞转鹿屠楼,绕过重重偏殿,直往鹿屠斋飞去。目光所及之处,一座大殿恢弘耸立,为周围数座小殿所拱,环簇中央,庄严厚重,古朴大气。屋檐流飞,琉璃泻光,在阳光之下,一片光芒万丈。

    宫殿正面偏左,有水一泓,墨绿浓黛,方圆不可数,光线荡漾其上,宛若有鱼无数,争相竞跃,潭前石碑耸立,上书“惊虹”,字迹刺眼逼人,倘若久视,自有一股霸绝天下之气横生。

    在距鹿屠斋尚有一段距离时,谢思仁便收起剑诀,从空中缓缓降至地面。他一边收剑一边对张池道:“鹿屠斋是我门内重地,凡我门内弟子,无论尊卑,在鹿屠斋附近,都不得驭剑,这是鹿屠门的铁律。小兄弟,如果今后你做了弟子,要切记这一条。”

    方踏下长剑,自有一股沧桑肃穆之气便扑面而来,这是张池最深的感觉。楼群环抱之间,不失大气,楼宇檐壁舒展,潇洒从容,虽立于诸多建筑之间,仍气势非凡。

    闻听谢思仁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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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池忙点头称是。落在谢思仁眼中,张池此刻的表现像极了他第一次进入鹿屠门的场景,说不出的熟悉与回忆。

    只是此刻却不是观赏之时,谢思仁带着张池步履匆匆,穿行于鹿屠斋周围的花草装饰之间,一路之上只隐约听见张池的呼吸愈渐沉重,回头细看,只见他眉头高高蹙起,右手紧抱怀中木盒,左手又不自觉的捏紧了衣角。

    谢思仁在鹿屠斋前面停下,他半跪于地,帮张池轻轻抚平因走路而皱褶的衣衫,盯着张池的眼睛,淡笑道:“小兄弟,前面就是鹿屠斋了,我无法陪你了,你大可自行前去。记得不用紧张,如实回答掌门和院主的问题即可。”

    张池只是重重点头,却不知是否记得住。谢思仁也不强求,叮嘱一番后,便挥手让张池踏上鹿屠斋前台阶。他对回头张望的张池笑笑,待他身影消融在斋前阴影当中,便自行离开了,身形很快隐在楼阁之后。

    鹿屠斋内的气势此刻已经消散了,鹿参圣人坐在最高处的宽椅上,面容萧索,身体疲倦。他斜倚于椅背,目光游离,长久没有说话。

    殿内各院主也都散去了各自的气势,只是殿中桌几已经被催成粉末,铺在地面上,洁白如初冬漫撒一地的晶雪。支撑大殿的朱红色圆柱,上面亦满是斑驳痕迹,深一道浅一道,重一条轻一条,像是刻在骨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