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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昼(13)

    晴昼(13)

    沈知昼回来的那天,正好是元旦前一天。

    12月31日。

    上完课后,晚晚一直在学校大礼堂陪着夏彤彩排。港城大学要在今天晚上举办一场元旦晚会。

    傍晚六点多,窗外天黑得透彻,晚晚抱着夏彤她们服装学院的服装,在舞台下昏昏欲睡。

    礼堂的舞台被布置成了个小型的t台,每个学院都要出一个节目,夏彤她们学院的节目是一场小型的服装展。

    节律感颇强的音乐鼓点回荡在偌大的礼堂里,晚晚却靠在台下座椅里,打了个悠长的哈欠。有些无聊。

    台上那个穿着身芭比粉曳地长裙的高挑女生,已经来回了三四趟,无论是模特,还有所有工作人员脸上都出现了疲态。

    夏彤过来推了推她,顺便抱怨了一声:“那衣服颜色真丑。”

    外头还下着大雪。

    满世界仿佛都是沉寂的黑杂糅着铺天盖地的白,遮盖住她的视线,白茫茫一片,有如烟尘飞扬。

    晚会将在七点半准时开始。

    最后一趟彩排结束,有人拿了个大喇叭喊话,说所有人可以去休息了,让他们吃完饭快点回来,准备七点半的晚会。

    夏彤顿时如得了大赦,马不停蹄地牵着晚晚去食堂吃饭。

    食堂人挺多,排了很久的队,晚晚本来很饿,最后饭端到餐桌上却没了胃口。

    夏彤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问:“你哥还没回来吗?”

    她点头:“嗯。”

    “你不会想他想的吃不下去饭吧?”夏彤调笑。

    晚晚笑了笑,大方承认:“是啊,我在家也吃不下去。”

    “他走多久了?”

    “两个多月了吧。”

    “这么久啊,你没打电话?”

    “……嗯,打了也打了……”

    上次打电话还是一周前。

    她也不敢随便给他打电话,多数情况下,打过去是无人接听的,有次他打回来解释说,刚才去出任务了。

    他并未描述自己的工作环境。

    但伽卡那地方有多危险,她不是不知道,她害怕打扰他工作,后来就变成了三五天一联系。

    这几天临近年末,下周就是考试周,所有事情都堆到了一起,她都忘了给他打电话。

    草草吃过饭,回礼堂的路上,雪却越来越大了。

    寒风拍打着脸颊,隐隐生痛,耳朵像被刀割了一样。港城这鬼天气,一到冬天,湿寒不说,风还很大。

    走到礼堂前,一束扇形的,昏黄的光,洒落在雪地上。一片轻柔雪色浸润在暖色的光河之中,像是有金色的柳絮在天空中飘扬。

    礼堂里开着中央空调,外面愈发的寒了,风也越来越喧嚣,两人牵着手赶紧穿过光路,直接奔了进去。

    暖气扑面而来,晚晚跺了跺脚上的雪,受不住冷热一交杂的刺激,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接着,就听到前台响起了有人试话筒的声音。

    一道清澈的,有些熟悉的沉稳女声,对方拍着不太灵敏的话筒,连续地“喂”了几声,似乎在抱怨话筒不好用。

    晚晚转头,循声看过去,才看清了是一身笔挺警服的丁惟。之前那个沈知昼的同事,他们局里小警花。

    三个月没见,这个警花姐姐头发都长了一些,晚晚差点没认出。

    “怎么会有警察过来啊?”夏彤十分疑惑,拉住经过的一个戴着学生会胸牌、学长模样的男生问,“学长,警察为什么会来?”

    男生解释道:“分校区,哦就是警校的人过来了,据说今晚要做个禁毒宣传,还有军体操表演。”

    “哦……”夏彤略一沉吟。

    晚晚也才想起,港城大学有个分校区,与这个主校区独立开来,叫做港城警校,但是也隶属于港城大学。

    由于一个是综合性大学,一个是警校,所以经常被区别提起,也甚少有人会把它们联系在一起。两个校区离得非常远,平时也想不起来两个校区都属于港城大学。

    沈知昼以前就是港城警校出身。

    她想到这儿,匆匆抬起头,目光扫视台上一圈儿,发现已经有人在调试led屏了,播放着禁毒宣传片。

    那个学长继续解释:“来的人是缉毒科的,今年不是破获了一个特别大的贩毒案吗?”

    “你哥也会来吗?”

    学长走后,夏彤搡了搡她的肩,巧笑盈盈。

    夏彤当然知道,这个哥哥不是晚晚的亲哥,以前那个男人还是□□的时候,夏彤就在校门口撞见过晚晚抢了他的烟,直接吻上去。

    当时夏彤还吓了一跳。

    在她的印象中,晚晚是个挺乖巧温顺的小姑娘,就是那时频频被金奂烦扰,她也是不动声色地拒绝,从来没有过乖张凌厉的时刻,也不曾对谁红过脸,胆子很小——至少是很害怕那种年纪稍大一些,锋芒凌厉的男人的。

    晚晚摇头:“不知道。”

    “我倒希望他不会来呢,”夏彤哼哼唧唧地说,拉着晚晚地手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如果来了,你就不能陪我看晚会了。”

    晚晚好笑地问:“为什么啊?”

    “你肯定被他拐跑了啊。”夏彤煞有介事地说着。

    晚晚只是笑。

    过了会儿又来了几个同学,坐在周围聊起了天,时间在闲聊与她的期待中,过的很快。

    他们在旁边有点聒噪,衬托得沉默的她愈发格格不入,甚至有些不够合群。

    她拿出手机,瞟了眼台上。

    按照今晚的安排,警校的学生先表演完一套军体操,然后请来港城警察局的缉毒科警察做个禁毒宣传,再后面,就是她看了一天彩排的晚会节目了。

    想想就很无趣。

    可期盼沈知昼会出现,成了今晚唯一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打了个电话给许凌薇,没打通。许凌薇现在在市医院工作,年底考核什么都来了,也很忙。

    于是她打了一遍就作罢。

    手指放在通话记录上的“沈知昼”三个字上,犹豫了很久,不知该不该拨出去。

    然后,就听前方响起了主持人轻快的声音。

    周围坐满了人。

    这个礼堂几乎有半个小体育场那么大,能容纳2000人左右。

    黑压压的一片,人浪如潮水,在主持人提示晚会即将开始后,沸腾人声如同浪头打入海面,渐渐消无踪影。

    很快,她就看到了戚伯伯带着丁惟和沈知昼,从后台步入聚光灯下。

    “……”

    她缓缓,睁大了眼。

    聚光灯将身形笔挺高大的男人的轮廓毫不遮掩地暴露在她眼下。

    两个月没见,他似乎是瘦了一些,眉宇也更深邃了几分,就像是,那年她在伽卡见到他。

    雨夜里,他比夜色还要深沉喑哑,眉间泛着一层淡淡的忧色。

    似乎是刻入他骨血的东西。

    从伽卡那种地方摸爬滚打了一圈儿回来,那边的条件肯定不比港城,破败又落后,还很危险,路途遥远,一路跋涉,他脸上浮现如何也遮掩不住的疲态。

    应该是才回来没多久就被拉到了这边来。

    警方有保护卧底的对策。

    在这样公开的场合露脸,肯定不会提到他的姓名,也不会说他以前做过卧底,这是为了避免被毒贩的爪牙发现了苗头报复。

    话筒里,男人的声线依然清朗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