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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回舅舅家之前,我和贾琏表哥还去了一趟扬州。

    父亲的几房姬妾,一些老仆,他生前安排,也早就都遣散安置,领着钱,各回各处了。

    剩下的,都只有一些早早凋败的草木。

    我一个人走过花园的枯枝败叶,看过祖父、父亲、母亲、弟弟、叔叔曾经的居处,我曾经玩耍走过的地方。

    最后到了我自己当年的闺房前,打着眼泪,一间一间落上锁。

    ——还有什么可看的?

    都是是空的。

    告别扬州的时候,我望着逐渐远去的沿岸杨柳出神。

    我祖籍姑苏,但自小生长在扬州,早可算是扬州人。

    李太白写烟花三月下扬州。扬州三月最美,水最清,风最和缓,山最浓翠,杨柳最如烟。满城荡满花香。

    当年乘舟北去之时,就是三月初。

    岸边,父亲与叔叔折柳送别。

    折杨柳,送归客。

    而这一次北上,既不是三月,也再没有折杨柳的人了。

    我也再不会回来了。

    扬州的三月,大约也是从此久别了。

    ..........

    到金陵的时候,琏表哥说有急事,叫下人先陪着我去了舅舅家。我望着舅舅家门口,看都是白的麻的,竟然是个挂丧的样子,不由十分惊异纳罕,又不知缘由,因此嘱咐下人,只悄悄地进了府,一一安置过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就是。

    都是一大箱一大箱的书籍。除了林家祖传下来的,父亲积蓄的,母亲收集的,就是那个西洋人带来的叔叔的遗物,竟然也多是书籍。

    当时我其实并不如何相信那个西洋人,只是他带来的东西里,不止有书,还有叔叔的札记,的确上头大半是叔叔的笔迹,还有许多叔叔从家里带出去的林家旧物。

    我的家人留下的,以后能长伴我的,就是这一箱箱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