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这么多？”

    “因为来源很复杂。他们买了不少，自造了不少，从我们这缴获了不少，也从朝鲜缴获了不少。他们自造的火器里头也分仿明款和仿朝鲜款。所以清军的火炮大致分三类吧，大明系、朝鲜系、荷兰系。另外，他们还有些自己造的各式火器，就比如抬枪。其实抬枪我们自己用的并不多，但这玩意到了清军那边就非常抢手。”

    “这样算来...咱们这冰墙也还算结实。只要他们不拿出30磅以上的火炮，这里就没什么问题。唉，还是土地方便啊。这地上的土要是可以随意取用，我们想堆多厚堆多厚，这冰墙还得用沙袋来加固。邵指挥，买的石灰多久能送到?”

    “我们各处都有散人去购买，朝鲜那边的十天以内应该就能送到货，但是量不一定管够。胶东那边送货也不慢，不过也是一样不够量。这种大宗货品还是得去长江口采购，那里是我们的物资集散点，只要散出个消息就有人上门供货。就是吧...有个问题...”

    “嗯？”

    “头儿你还记不记得婺源文脉的事情？”

    “啊？记得，那边不就是因为挖石灰损伤文脉才闹得整个朝廷都不得安生。”

    “这事其实我们锦衣卫几十年前就开始经手了，万历年他们就来告过，但问题始终解决不了——其根本原因就在于那些个灰户后头有商人的支持。有些人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但他们又不得不依赖商人。”

    “怎么？”

    “因为石灰这种东西，量大价贱。虽然很赚钱，但普通的灰户赚不到钱，赚钱的是那些个商人。只有商人进行批量运输，才能以最优惠的方式打点好各路关口，才能把石灰运到各处分销。所以和别的东西不一样，我们要是采买石灰，只能和大的是石灰经销商谈判。”

    “别的东西不一样吗？”

    “完全不一样。这种事情锦衣卫....不对，这种事情东厂管。只是东厂从我们锦衣卫调人，所以我清楚这事。这事吧，麻烦得很。石灰这种东西，地域性很强，所以当地的商人会抱成一个股份制的大商团来办事，也有大的商行会顺带经理此事。就比如说汪老板，婺源的灰户背后就有他在撑腰。只是他给朝廷面子，所以我们一劝他就放手。”

    “那这就难办了...汪老板那还能不能买？”

    “八成是买不到了。他已经脱了手，专心来南京经理我们的银行，没空去处理石灰的事情。石灰的事情，我估摸着他已经放了手。我们要找，多半也只能找其他商团来购买。”

    “那些人是不是难缠得很？”

    “嗯，要么也不会派东厂和他们打交道了。过去宫里头的内官收矿税的时候，东厂就和各地的商户有联系，通过他们来经销。有时候，我们不得不通过一些...一些头儿你懂的手段，来压价，或者讨回扣。”

    “啧，东厂能这么干，我又不能这么干。敲诈商人？那就那群太监会觉得这样赚到钱了。实际上，这是竭泽而渔。商人们得积累资本才能扩大生产，扩大生产才能增加就业。敲诈他们的钱，他们不可能自己承担损失，最后还是要把压力转嫁到下头的雇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