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悦没有想过，而谢楠，也没有。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茹悦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泪流满面，却始终没有哭出来。这几天，她似乎一直在哭。

    医生念她可怜，没有把母亲推到停尸房，而是先把母亲推到一般的病房旁，等她冷静下来再做处置。

    她走进手术室旁的病房，一步步一地走到母亲的床前。

    已经是黄昏时分，远处的天空就像被火烧过一般，云朵被染上了浓重的橙红色，偶尔有几只候鸟结伴着，呈“一”字型飞过。窗外的树叶像是听懂了她此刻心里的哀伤，“簌簌”地摇摆着回应她。

    她静静地掀起了白色的被子。被子下，母亲闭着眼，安静得就像睡过去了一般。她怀着侥幸心理，颤抖着把手伸到了母亲的鼻下，已经没有鼻息了。

    她把被子轻轻地盖了回去。

    她觉得自己真可笑。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爱自己，压根就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男人，为了一个他不承认的孩子，而失去了她在世上至爱的亲人。

    如果当初她果敢一点，在会议室看到他们亲吻，听到他说的话的时候，就冲出去质问他，如果他说他已经不爱了，那就马上离婚，如果当时她干脆一点，跟着谢楠到妇科室做人流，不让母亲看到他们拉拉扯扯的场面，那么，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

    然而，没有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能够发生第二次的。

    妈妈已经死了，不会再醒过来。

    谢楠自从把医生叫来之后，便一直都垂头丧气地站在茹悦身旁。

    今天的这件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理直气壮地想让茹悦堕胎的想法，瞬间消失得不见踪影。

    报纸上，电视里，常常会播报因为疾病、车祸、地震、火车追尾、飞机失事等事故，某某地区死亡人数达到了多少，久而久之，似乎把人的感觉都播放麻木了。

    有的时候，这些死亡对于听到的人来说，仅仅只是一个数字的概念，以及对失事者家人的同情。

    然而，今天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狠狠地冲击到了谢楠。

    原来，生命是这么的轻。不经意间，一句话的分量，就能把人致死。

    他在茹悦旁边，看着她掉眼泪，多想把她抱在怀里，多想拭去她的泪。

    可是他不能，他是多么的没有资格。眼前的事故，是因为他才发生的，她脸上的泪，是他造成的。他只能不知所措地呆在一旁，等待医生宣读最终结果，等到死亡判书发下来的时候，他知道，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无数次心里有疙瘩，他都会觉得他们再也回不去了，但是，人不要怀疑自己犯贱的能力，任何事情的发生，都阻止不了爱。而这一次，却是真的回不去了。他们之间，横亘了一条生命，那条生命，是她至亲至爱的人。

    “茹悦……我……”谢楠看着眼前的茹悦，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