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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夜空之眼

    起初一段时间里,阿蒙担心菜刀帮继续派人来找麻烦,放心不下,遂在暗地里保护韩天河上下班。霞姐也告诫他无事少出门,基本不给他安排外出采访的任务。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并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想来阿三对此次的溃败肯定摸不着头脑,不会轻举妄动。

    胖主编的处理手段很英明,授意财务扣下了本应支付的印刷费用不结算。印刷厂厂长自然不敢来讨要,只好把恶气撒在内部员工身上,经过一场大范围的调查,开除了17名不听话的员工,据称那17人以往曾受过菜刀帮的欺凌,对阿三怀着刻骨铭心的仇恨,看到韩天河的文章后义愤填膺,于是把稿子偷换了17次。

    既然有了处理结果,又可省下一笔不菲的印刷费。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杂志社也就不欲追究下去,事情就这样划上了句号。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韩天河再度迎来往日平静的生活。依旧是在闹钟的催促下揉着惺松睡眼匆匆走出家门,夹在车水马龙的上班族大潮中赶往单位;依旧是出入于街头巷尾采集着小道消息,伏在案头编写着花边新闻;依旧拿着350元的见习工资,每到发薪前一周囊中早已空空如洗。

    对韩天河而言,这次事件带来一个无法弥补的缺憾——“异性合租”的美妙生活结束了。虽然白天在同一间办公室工作,下班后回到同一宿舍大院,但私下里跟霞姐接触的机会却越来越少了。

    日子静如止水,平淡如风,一切似乎都走上了原有的轨道。不知不觉的,春节来临了。大年夜里,霞姐和小云前来探望这两位又懒又馋的难兄难弟,大家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其乐融融。

    零点的钟声敲响了,苏霞和小云告辞回家,阿蒙则被新结识的一帮狐朋狗友拉去打麻将了。

    韩天河无事可干,呆坐着嗑了一地瓜子皮,还是没有丝毫睡意。他披上一件破烂的军大衣,不声不响的爬上了楼顶。

    在他小的时候,怪老头时常带他看星星,使得他对星空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他拣了一块干净地方,背靠着半截凸起的烟道,仰望着低垂的天幕,坐了下去。

    长久以来,他一直袼守逆来顺受、随遇而安的处世哲学,生命是在混混沌沌的状态下度过的。而这一刻,有一些说不清的、强烈的情感撞击着他的内心,在思绪的跌宕起伏中,他开始梳理自己的经历、以往的人生。

    记忆的片断在脑海中闪现,原本浆糊一般的思维渐渐清晰起来,然后他发觉,有太多的未知围绕着他、笼罩着他,而他自身,同样是一个错综交缠的谜团。

    他是二十多年前一次空难中的唯一幸存者,那时他只是个婴儿,但在民航相关纪录里,没有查到他的父母、他的来历。那么,在被救援队员从遇难客机的残骸中发现之前,他难道是不存在的么?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之前的他究竟处在怎样的环境中,有着怎样的家庭?怎样的亲人?

    还有,幼年的自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调皮捣蛋包,为什么怪老头会看中自己?为什么他要教自己唱歌?唱歌又为何会带来见鬼的“黄化病”?体内的气流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位老歌星又究竟是什么人呢?

    也许这些问题中的大部分,只有那位早已远离人世的老人能够回答。可是……他,他又是如何去世的呢?

    为什么,为什么……强烈的困惑萦绕着韩天河,无数的疑问充斥着他的脑海。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如此众多的问题,却连一个答案都没有,也许永远都得不到答案。

    无语问苍天,苍天亦无语。韩天河仰望着无尽的夜空,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把那些困惑强行压下,一个倩影悄然在眼前浮现,他的心中没来由的一痛。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每当独自一人的时候,脑畔就不受约束的出现霞姐的身影。

    霞姐的娇婉可人,霞姐的聪慧伶俐,霞姐的活泼开朗,霞姐的体贴照料……平日里的点点滴滴,佳人的一颦一笑一回眸,清晰的回放、跃动于脑际。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感、陶醉感从体内升腾而起,脸庞热辣辣的,胸中一片温暖……

    ‘我要是个经济基础雄厚/腰缠万贯事业有成/拥有数十家上市公司/父母都是省部级领导/长相堪比贝克汉姆的超级大款+高干子弟+帅哥就好了’,韩天河开始幻想,‘那样我就毫不犹豫的向霞姐示爱——每天霞姐一下班,我就等候在杂志社门口,献上999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然后牵着霞姐的玉手,让她坐进我那辆崭新的宝马760;我玉树临风的开着车,驶向市中心富豪大酒店,带霞姐去36层的旋转餐厅去吃998元/每位的大餐……啊!烛光的晚餐是那么浪漫,对面的心上人娇柔无限,含情脉脉的望着我,于是,我露出迷死人的微笑,从怀中轻轻取出一只钻戒,那戒指上的钻石足有西瓜那么大……’一阵寒风吹来,正在如痴如醉的韩天河打了个哆嗦,醒悟到自己的现状,立马从云端摔了下来,像个皮球一样泄了气。

    拉倒吧,我算什么东西啊!他开始毫不留情的嘲笑自己,我现在有什么?我会什么专长?我能养活自己吗?没有霞姐的关照,我早不知道死在哪了!霞姐凭什么跟我呀?想都甭想!话说回来了,就算是霞姐主动找我求爱,我也不能同意,以免误了她的终身……哈,霞姐主动找我求爱?我还真敢想,这就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他忍不住咧嘴一笑,然而,笑到一半,眼睛里已经没有丝毫的笑意,笑容凝固在他的嘴角。心中象有一把小刀子,一下下剜动着,带来阵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