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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柳絮

    “多日不见。”

    “娘子。”

    四月晴空,白日长濯,明亮的日光透过飞鸟单檐,斜斜的打在第二节长满青苔的阶梯上。

    一身长衫的秦墨推开了门,骨节分明的手按在门边,笑容温和朝着里头看去。整个人站在日光晒不到的阴影里,带着说不出来的干净气质。

    院内,二娘坐在垂柳之下,棉花般的柳絮繁密周紧。她正坐在石凳上扶着石桌看书,青丝如瀑垂垂,点漆如墨,朱唇微启。

    闻声,二娘迟钝的抬头看向了院门的方向,见来人是秦墨。

    “嗯。”

    “有些日子没见了,怪想念的。”二娘声音平静,脸上很自然的露出一个笑来。

    “小半年了。”秦墨答道。

    说着,他走了过去坐在了二娘身旁,握住了她一只空闲的手腕。一边说着话,一边摩挲着她温暖而细腻的手指。

    “会委屈吗?”

    “不会。”二娘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这半年有问秋陪着,时间过得倒也快,一晃神小半年就过去了。”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王氏太大了,上下不是一条心,行家主之责大概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吧。”

    秦墨温声说着,目光与二娘对视。

    “连日来辛苦你了,也倒是我湖涂了,心急之下委屈了你。”

    “我......”二娘有些迟疑,她吃不准秦墨什么意思,“王氏有各位族老操持着,我倒也清闲。”

    “你想让他们主事王氏吗?”秦墨问道。

    “我?”二娘强打着微笑,“王氏现在也挺不错,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秦墨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摩挲着二娘的手掌。

    小院内陷入沉默,二娘目光在枕在膝上的书本上游走,神情有些摇摆不定。手掌处不断的传来温热,异性的气息不断的往鼻子里钻。

    半年来发生的大小的事情,在沉默中一件件浮现在二娘的心头。即便王继培养地好,但归根结底二娘终究还是一个小姑娘。

    应付族里大小事,就足以让她精疲力尽。一众族老也不是省油的灯,当他们意识到二娘与秦墨关系并不是那么和谐的时候。

    排挤,手段,欺上瞒下,甩长辈身份。

    几乎是能用的招数都来了一个遍,为的就是从二娘手里分管事权。即便二娘处理得很好,轻描澹写的反击了回去。

    但这半年还是让她异常疲惫,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应付这些族老。

    “夫君是故意的吗?”二娘忽的咬唇,出声问道。

    “嗯。”秦墨十分坦率的承认了。

    “为什么?”

    “应该是怕麻烦吧,你太聪明了,也有你的野心。”秦墨低着头,抓过二娘的两只手把玩,温声说道。

    “你很了解我,又很聪明,很容易就能猜中我的心思。但是你的野心和我的野心是不一样的,甚至有可能相互排斥。”

    “我不想去赌,所以只好........”

    “我也不想你受委屈,但是在那个时候也没办法。其实如果你没那么聪明,或者我们不是夫妻的话,或许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闻言,二娘咬唇重了一些,心头忽的被委屈填满。

    什么叫不是夫妻的话,事情不会变成这样?明明......明明一开始求皇帝赐婚是他,她也不愿意的!

    为什么所有人都高兴,却非要她让步。这不是她想要,都是他!强加给自己的!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想过过问他的事情。凭什么就突然给打压,却不来过问一句。

    从头到尾都没有人问过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什么野心?她的野心本来就没多大,为什么不来问呢?

    想着想着,忽的一只手伸了过来。

    二娘下意识想躲开,却没来得及。看着秦墨手上擦去的水渍,二娘微微愣住了,哪来的眼泪?

    柳絮迎风,小院上空瞬间如同落雪一般。

    秦墨苦笑着伸手擦去二娘脸上的眼泪,少女微怔着,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被泪痕打湿的脸庞。

    “柳絮飘进眼睛了。”二娘擦了擦眼睛说道。

    “嗯。”秦墨抬头看天,“四月柳絮飞,确实挺烦的。”

    “要不换个地方住吧?我那没有柳树,倒是挺适宜居住的。嗯......我接你过去住一阵子,这头的事情大概就能理顺了。”

    “等这边清理的差不多了,你想回来住的话,我再送你回来。”

    清理?二娘抿了抿嘴,王氏能清理的只有涉及族老们的那几笔烂账了。可这是什么意思?

    “那夫君还会继续为难我吗?”二娘问道。

    “额......不会。”秦墨摇头道,“王氏必须清理,以免以后出更大的乱子,这个没得商量。”

    “再者说,我们毕竟是夫妻。”秦墨顿了顿继续说道,“之前的事算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

    “但好处也是有的,放任不管,王氏那些人很快就露出了马脚。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只是他们自以为好似做的那些勾当神不知鬼不觉罢了。”

    二娘点头:“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去你那住一段时间倒也可以,我好像从来没去过。”

    而后,二人又推心置腹的进行了一番长谈。

    秦墨的坦率让二娘松了一口气,她这段日子也是神经紧绷。无论是族内的矛盾,还是来自自家便宜丈夫的打压都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谈的越多,其中的误会更是让二娘越发有些哭笑不得。

    譬如秦墨一直对二娘保持着很高的欣赏态度,总是觉得她并非寻常女子,指定有着极大的野心。

    说不定想要权倾朝野,又或者是和秦墨想的一样,都想要控制西北部地区。

    “我一个女儿家,哪里有那么大的野心?”二娘风情万种白了他一眼,罕见露出小女儿家姿态,手撑着玉颈说道。

    “外祖母自小想让我回到大同替她接手王氏,从小我就知道自己的归宿是这大同城,祖父也知道。”

    “当年外祖母把我交给祖父,为了就是教我如何更好的坐稳家主的位置。如何丈量人心,如何御下。”

    说着,二娘的眼神逐渐失去光彩,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