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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四节

    寒熙离握着一把木梳,在乐凡的头顶转着圈圈。

    他忽然发现,这世间居然有比练剑还难的事情。

    他望了一眼手中的木梳,不禁感叹道:“这要是一把剑该多好啊!分分钟钟就可以把脑袋卸下来了。”

    乐凡坐在屋子中央,四周除了桌椅,便只剩下一张床,连个镜子都没有,她抬头望了一眼寒熙离,“哥哥,你会不会啊?你都在我面前转几十圈了,我都晕了。”

    寒熙离硬着头皮说了一声:“会。”说完,就拿着木梳朝乐凡的脑袋上梳去。

    只见寒熙离脚步轻盈,手法利索,来来回回转了十几圈,几个根发带就把满头的乱发规规整整的全部盘到头上了。

    半柱香下来,终于大功告成,他摸摸头上的汗,温柔一笑,“可以了。”

    乐凡站起身,兴奋的跑了几圈问:“你家哪里有镜子啊?”

    寒熙离心想,有镜子我还哪敢给你梳什么头发啊!何况有也不能给你照啊!

    他摇摇头,“一个大男人,家里放镜子干什么!”

    “不对。”,乐凡纠正道:“你应该说,你成天不在家,要镜子也没有!”

    “是,是,妹妹纠正的对。”

    乐凡转了几圈,总觉得脑袋要比往常大一些,疑惑道:“哥哥,你是不是盘的不对啊!我怎么总感觉头上比往常要沉一些啊!”说着手往头上伸去,要摸一下头发。

    “住手。”寒熙离大声阻止道。“我和五婆婆梳头的手法可能有些差别,但是一点都不影响效果,你不要碰,碰坏了该影响形象了。”说着上前把她的手放了下来。

    乐凡眨眨星星般闪亮的大眼睛问:“我还没有化妆啊!”

    “化妆?”寒熙离思考了一下道:“不用,我妹妹长得花容月貌,肤如凝脂哪里用化妆啊!”

    乐凡不语,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嘟嘟着小嘴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和寒熙离去看夜潇澜。

    侍剑站在门口望着寒熙离,趁乐凡不注意时,悄悄的向他摆摆手。

    寒熙离撇了一眼,转头温和的对乐凡说:“你稍等,我出去一下。”

    “恩。那你快点回来。”乐凡嘱咐道。

    寒熙离点点头,转身奔出屋子。

    侍剑见他过来,立马嘱咐道:夜少主快来了。”

    寒熙离皱眉道。“这办法可行么?我怎么觉得这么不牢靠?”

    侍剑偷偷望了一眼屋内的乐凡,一脸愁云,“美人计那是要投其所好,可没听说夜潇澜爱慕过哪个女子啊!更何况,城主你觉得乐凡姑娘现在的样子很美么?”

    寒熙离不语,只是望着乐凡的背影,没忍不住的哈哈笑了起来。

    侍剑叹气道:“好好的姑娘被城主你祸祸成这样,你还好意思笑。”说着,瞪了一眼寒熙离。

    寒熙离只顾着笑,根本没有注意到侍剑的话,他强忍住笑意,抬头对侍剑说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夜潇澜堂堂一个少主,见过的女子必定不是少数,依然不被所惑,弄不好乐凡这样的就正好对上他的胃口呢!”

    侍剑表面上点点头,心中却对寒熙离深深的鄙视着,你以为谁都像你呢?放着温柔贤惠的初雪不要,偏偏喜欢那个**。

    寒熙离望了一眼四周,对侍剑说道:“我先藏起来,你见机行事,不行在叫我出来。”

    “明白。”

    寒熙离转身离开,躲到一处隐蔽的地方,站在那里仰望天空,等待着夜潇澜的到来。

    ******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月灵城中的女子越来越多,大街上有如一个刚被泼了绿墨的染坊,放眼望去,满城尽带绿帽子。

    初雪踏出寒月居,一身淡紫色罗裙,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在人群中异常显眼。

    她轻盈的脚步缓缓迈下台阶,一路走向寒熙离的府邸。她主动讨好幻有余才不是为了什么夜潇澜,对她来说诱人的只有寒熙离,其余无论是谁,都勾不起她一丝兴趣。

    街上的男男女女都望着她,时不时赞叹着她的美艳,很是惹人嫉妒。

    忽然迎面走来一个和她一样,一身淡紫罗裙的姑娘,她本想避过,却见那姑娘直直朝她走来,到她面前作了个揖,轻声喊道:“姐姐。”

    初雪抬头望了一眼说话的女子,忽然惊讶的神色遍布满脸,这不是白天在清楼化妆的那个小姑娘么!她明明记得这小姑娘告诉她,她会穿翠绿色的衣服,因为夜潇澜喜欢翠绿色,可没想到,这丫头心机居然这样深,她的话只是说给别人听的。

    无论如何,这并不关初雪,初雪也没有提及这件事情,只是躬身回了个礼,对她笑了笑。

    “姐姐穿的这般漂亮是要去哪里?不会也是来看夜公子的吧?”那小姑娘试探的问道。心中生怕别人比自己漂亮,抢了她的风头。

    初雪掩面一笑,“怎会,自知妹妹美貌惊人,我哪敢不识抬举,来和妹妹相比。”

    她看得出这丫头不是出自普通人家,和她对着干只会带来更多麻烦,不如赞她几句,免生事端。

    “姐姐真会说话。”那丫头好似心满意足的笑了一下。

    本以为这丫头也会礼貌的回赞几句,却不料她忽然变脸,生性狂妄,竟口出恶言对初雪到:“姐姐虽生的貌美,却也生的贫贱,沦落寒月居那种地方,就算做了花魁,也不过是风尘女子,还真是不能和我相提并论。”

    她冷冷的看了初雪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嘲笑,继续道:“不和姐姐多待了,和姐姐待久了我会惹人闲话的,在把我说成姐姐这样的人,那我可真是没脸见人了。”说完抬步离开原地,临走还故意撞了初雪一下,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真是恨不得让人上去扇她一巴掌。

    初雪没有回话,她面颊通红,脸色低沉,眼中有盈盈水光,但她没有落泪,只是恨意忽然高涨,在心中暗暗发誓道:“终有一天,我会让所以藐视我的人落得比我还惨。”

    她转过身,步伐蹒跚,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一步一步朝寒熙离的府邸迈去。

    一行黑色夜行衣与夜色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夜潇澜身姿轻盈,轻功上乘,手握长剑,踩踏着一个个屋顶踱步而去。

    夜色朦胧,他跳到了一家院墙之上,静静的望着下面,不知在观察着什么。

    院中安静的很,四下无人,如果没有那些被打理的很好的花草,这里简直和废弃的家宅没什么两样。

    夜潇澜一个跃身来到地面,朝着唯一一个开着门的屋子走了过去,这屋子门窗敞开,却不见里面掌灯,他心中暗自防备,琢磨这寒熙离在搞什么鬼。

    乐凡在屋子里等寒熙离等的有些不耐烦,屋中昏暗无比,她等了许久,忽然困意来袭,她望了一眼外面,只见漆黑一片,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她眉毛紧邹,好奇寒熙离和侍剑去哪了?边想边挪动步伐朝外走去。

    这时夜潇澜已经接近门口,就在快要踏进屋门的那一刻,乐凡走了出来,夜潇澜望着眼前发型怪异的姑娘猛的倒吸了一口气。

    声音冷冷的大喝一声:“哪来的妖孽?”说着一脚上去,把乐凡踢了个四脚朝天。

    乐凡此时心中悔恨万分,为什么幻有余叫她好好练武她不听呢!

    乐凡躺在地上,如墨的黑发散落一地,她呆呆的望着眼前的黑衣人,心中突生恐惧。

    夜潇澜慢慢走近乐凡,另一只手握着剑柄,准备着随时拔剑。

    寒熙离望着这一幕刚要冲出去,忽然看见侍剑已经跑到了门口。

    “你是谁?”侍剑站在身后大声问道。说着,手中的剑已经朝黑衣人刺去。

    夜潇澜轻点左脚,一个侧身便躲过了侍剑刺来的剑。

    他握着剑柄的手已经将剑取出,金色的剑光随着他手腕的转动有如一直狂舞的金蛇,张开血盆大口,瞬间朝侍剑咬去。

    侍剑抬剑抵住蛇口,却不料那那蛇口忽然在他眼前画了一个圈,剑法如此之快,竟让他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金色的剑刃与他脖颈相垂直,侍剑稳在原地,不敢在动。

    乐凡趁着他们打架的工夫,费力的站起身,望着眼前的黑衣男子,痛呵一声,“你是谁?快放开他。”说着,捡起地上的椅子朝夜潇澜砸去。

    夜潇澜冷冷的望她一眼,一把握住她砸过来的椅子,轻轻一个用力,凳子被震得粉碎。

    那黑衣人本以为乐凡会被吓得掉头跑掉,没想到,她竟深吸一口气,死死的盯着她的双眼好似鼓起很大勇气一般:“你来无非就是要钱嘛!你把他放开,我妈妈有钱,我带你去取便是。”

    夜潇澜依然望着她,不说话也不动弹。

    乐凡见眼前的黑衣人不被所动,忽然急了,“你要什么你说便是嘛!干嘛总拿着剑抵住人家的脖子啊?”说着,双手居然要去握住剑刃。

    夜潇澜忽然被她的动作惊住了,顾不得什么,一掌将乐凡拍了出去。

    当侍剑喊出:“手下留情时。”乐凡早已经飞了出去。

    乐凡惨叫一声,便紧紧的和墙做了一个亲密接触,随即晕了过去。

    侍剑无奈的叹了口气,脑中飞速旋转,脸上却忽然挑起笑容道:“夜少主的剑果真进步的飞快啊!”

    夜潇澜摘下面罩,冷冷的脸不拒一丝笑容,淡淡的说出一句:“你怎么知道是我?”说着,把手中的剑从侍剑的脖子上拿了下来。

    侍剑恭敬的作了个揖:“银弦城主的金锡剑谁人不识,再加少主使用的也是银弦城主独有的金舞狂蛇剑法,猜出来并不难。”

    夜潇澜带着冷漠的脸微微点头道:“见笑了。”说完他走向墙角,看着已经昏迷在地的乐凡。

    “少主。”侍剑走上前拦住他。

    夜潇澜隔着侍剑居高临下我望着乐凡问:“她是干什么的?”

    侍剑道:“这是城主的妹妹。”

    夜潇澜听完有些惊讶,“她,不是妖精?”

    侍剑点点头。

    夜潇澜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自责,淡淡说道:“确实没有妖气,看来是我打错人了。”

    他推开侍剑,走向乐凡,轻轻把她抱起,乐凡柔顺的头发顺着他的手臂倾泻而下,他望着乐凡姣好的面容,浅浅说道:“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子。”

    寒熙离望着屋中,里面静悄悄的。

    他有些焦急,生怕乐凡发生什么事。可自己重伤未愈,又无法进去。

    侍剑也进去了许久,到现在还没有出来,他越看越心急,干脆顾不得生死之事,大步朝门口迈了过去。

    侍剑忽然从里面跑了出来,见寒熙离要进去,他奔着他的方向一把拦住他。

    “乐凡没事吧?”寒熙离焦急的问。

    侍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没事,只是第一脚被夜少主踢的重了一些,后来被丢出去的时候,看得出,夜少主并没用力,她只受了一点轻伤,夜少主正在帮她调理。”

    “夜潇澜?”他忽然惊讶道:“原来是这小子。”寒熙离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侍剑说,“夜少主说他要帮乐凡姑娘疗伤,和城主你比武的时间要求延后,这样城主你就可以好好养伤了。”

    寒熙离点点头,“真是一箭双雕,要是乐凡真的嫁给夜潇澜,幻有余真要谢谢我呢。这可是一门绝好的婚事。”

    “接下我们做什么?”侍剑问。

    寒熙离叹息了一下,“这地方留给他俩!”

    “啊?”侍剑不太明白寒熙离的意思。

    “夜潇澜虽然心高气啊,但却是个正人君子,不像他爹。何况待在我府上,他也不敢做什么。”说完,寒熙离转身便要运功。

    侍剑忽然阻止他,“城主,你的伤还没有全好。”

    “对啊!”寒熙离笑笑,望着侍剑,“你我送出去。”

    侍剑望了望城墙,“城主为何不走门?这是你自己家啊!”

    ‘对啊!’寒熙离忽然感叹道:“许久不回来都忘了。”说着朝府邸的后门走去。

    “城主这么晚了要去哪里?走的还是后门?”侍剑忙跟上问。

    “走后门是为了不让夜潇澜发现我在家。如果被他发现,弄不好他在要求比试完在疗伤怎么办?”说着打开了后门,朝外望了望,继续说道:“至于我要去哪!”寒熙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侍剑,侍剑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立马躬身道:“城主走好。”

    寒熙离前脚刚走,正门便传来了敲门声。

    侍剑立马快步的往回跑,心中暗暗的恨着寒熙离,恨他为什么这么小气,整个院子除了侍剑一个仆人以外,只剩一个年岁已高的花圃婆婆,其余多一个下人也没有,真是没见过这么小气的城主。

    “谁啊?”侍剑站在门内问。

    初雪站在门外回道:“小女子初雪,带了些药,希望能进去看看寒城主的伤势,麻烦大哥通报一声。”

    “城主已经走了,姑娘还是回去吧!”说完,叹息了一下,转身离开。

    “走了?”初雪冷笑道。眼中一滴晶莹的轻轻于滑落,心中早已猜到他的去处,她随手把手中的药丢了出去,“居然又走了,就连受伤都挡不住他。”

    她的泪从一滴滴变得肆虐,委身蹲在了寒府门口,完全没了往常娇柔温雅的气韵,现在的她,看着就像一个小可怜虫,简单的只需要一个怀抱,可是,这四下无人的寒府门前,除了冷风,也只剩下黑夜。

    朗朗夜空,繁星满天,硕大的圆盘映在空中,一轮皎月不断闪着光芒。

    幻有余坐在房檐,手中依然熟悉的握着那白玉酒壶自斟自饮。她默不作声,好似已经融入这夜的寂静。

    “未到十五,这月亮还不够圆。”声音柔和而温婉,一听便是寒熙离的声音。

    寒熙离从幻有余的身后缓步走到她身边,刚要坐下,忽然身子一倾,直直朝楼下摔去。

    幻有余头都没回,伸出芊芊玉指,一把把寒熙离拽了回来。

    他自嘲的笑了一笑,“内力居然下滑到这样的地步,连个房檐都站不稳。”他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坐在幻有余身边有些丢人,瞬间脸色变得惨白。

    幻有余没有说话,端起酒壶小酌一口。

    “又在自斟自饮,你从来不会听我的话。”说着握住幻有余拿酒壶的手,幻有余想躲,却被寒熙离握的死死的,淡淡说了句。“我陪你喝。”

    他一袭白玉色青丝锦衣被月色映照的格外萧瑟。

    “你伤还没好。”幻有余没有一丝温热的语气,听不出是在关心还是在嘲笑。

    “我的伤不会好,伤的位置无药可医。”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双眸好似有被月光反射的水滴,白衣荡漾,透出无尽黑暗。

    幻有余松开了握酒壶的手,眼神中一股漠然冷冷的望向天空。

    寒熙离又一次喝光了壶中的酒,就知道他说话不会算话,他永远在上一秒撒谎,下一秒却担心着幻有余的身体。

    她并没有计较,或许心中早已猜到。

    “乐凡呢?”幻有余问。

    “在我家,有夜潇澜在照顾,放心吧,如果成了,还是门好亲事呢。”寒熙离调笑道。

    一时气氛安静的很,寒熙离望着皎月幽幽的问。“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的场景么?”

    幻有余轻轻的恩了一声,声音那样轻微好似从来没有发出过。

    寒熙离朝着月亮缓缓伸出左手,他好似触摸到柔和的月光,很冷,很清凉,他享受的闭上眼睛,淡淡说道:“上一年的中秋,那是我见过最美的月亮。”

    他回忆着那个嗜血的战场,痛苦与美好在脑中交错。

    寒辰握着寒熙离的手臂,那种濒临死亡时决绝的眼神,是寒熙离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孩子,你一定要守住月灵城,保护好城内的子民,爹不能再陪你了。”说完摸摸寒熙离的头,绝望与无奈在眼中交错,寒辰决绝的转身离开原地。

    “爹。”寒熙离跑上前,抓住寒辰的手臂,“带我一起去。我不怕死。”

    “你死了谁保护城中的子民?”寒辰愤怒的盯着寒熙离,“记住,我们的责任不是死,而是就算死,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子民,你现在的责任是带他们到银弦城去求救,不是送死。”说完,甩手把寒熙离扔的远远的,独自转身奔赴杀场。

    月灵城外的唤鸣林内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满身戾气的妖兽,这怪物的体型并不大,长相也不是十分的可怕,只是身上的戾气有如修行千年般强大,随便挥一挥爪子,都可以杀死数千人。

    这妖怪的戾气不断的增大,貌似过不了多久,别说月灵城,就算是毁掉弗音谷都不在话下。

    寒辰手持残灵宝剑,怒喊一声,“杀。”一个箭步冲上去,直直对准那妖物的心脏,可却被那妖物一个怒吼震出几十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