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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不可言的东西

    祥云寺已是一片废墟,红瓦黄墙断裂一地,此间的僧人在庙观毁去后,被官府带回衙门遣回原籍重新落户为民,自从寺庙被毁,附近的村子便少有人来了。

    此间的四人将要找的东西放好,又搜寻了片刻,为首的那人看了看周围,招呼三个师弟赶紧离开。

    “接下来要去青峡县,不管是路上,还是现在这般都要小心。”

    之前他们先去了凌阳,在那边的老祖庙里,顺利的找到灵位,以为这一趟不过是简单的差事,便在宗门常年租住的民宅休息一晚。

    然而当天夜里,那位林师弟忽然半夜起来,一个人站在小院角落,像是在跟人说话,声音到了后面越来越大,将他和另外三个师弟惊醒。

    随后,那林师弟面容惊骇,跌跌撞撞的想要跑到外面,可没几步就昏倒在地,等他醒转已是三更天,屋里的温度比外面来的冷。

    床上的林师弟脸色惨白,满头冷汗,他和另外三个师弟以为中了魇咒,便用了一些道法,并不见效,反而让林师弟露出痛苦的面容,满面通红,颈脖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熬到雄鸡三唱泛起天光,林师弟方才安静下来,但也仅剩一口气吊着了,四人还有师门要事要做,不可能逗留照顾他,便动身来到酒郎县继续完成手里的事,师弟与老祖的事相比,自然后者更加重要。

    想到这里,面无须髯的道士看了眼天色,此时将近正午,那玩意儿应该是不会出来的,不然怎么会鸡一叫,林师弟的病情就消褪许多?

    袖里捏着的符纸松了开,重新掖好放回远处,便招呼三个师弟离开,三人从废墟三个地方聚集过来,其中有人笑道:“长灯师兄也太谨慎了,那东XZ头露尾,说明知道我们人多,此刻又是烈日当空,岂敢出来。”

    “闭嘴。”

    面无须髯的道士呵斥了那师弟一句,举步走下一堆瓦砾,脚掌触地时,他忽然保持落脚的动作,侧脸瞄去四周。

    呼~~

    山间的清风抚着附近林野,葱郁的枝叶繁茂层叠,在风里左右摇摆,推出一圈圈涟漪。

    过来的三人下意识的也跟看去周围,除了带着凉意的山风,并没有其他的声响。

    “不对……怎么听不到鸟鸣和蝉鸣?”

    道号长灯的道士脸色沉了下来,就在这时,摇摆的树枝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仿佛有什么东西由远而近朝这边飞速靠近。

    “小心,有东西过来!”

    他喊了一声的刹那,身后的废墟上,聚集过来的三个师弟之中,一个山羊胡的道士浑身一僵,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手里拿着的道铃啪的落在碎瓦上,发出一声‘叮’的清脆声响。

    长灯以及另外两人回头,僵直原地的师弟面容扭曲,露出诡异的笑容,忽然抬手捏住自己另一条胳膊,咔的一下直接掰折。

    三人此时迅速做出反应,掐着道印,嘴唇飞快张合蠕动念起了法咒,每一字念的模糊,连成起来成了‘嗡嗡’的一片。

    不知是不是真有效果,原本掰折了一条胳膊的师弟忽然清醒过来,然后感受到左臂的剧痛,发出凄厉的惨叫。

    那边有人听到声音停了一下,抬起目光,仿佛看到了什么东西,他眼皮跳了跳。阳光下,断臂的师弟身子下方,一团烟雾状的影子正贴在师弟的影子后面。

    下一刻,人被高高抛了起来,落地的一瞬,一只脚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贴着烂砖碎瓦哗啦啦的被拖行而去。

    “长灯师兄救我~~”断臂的道士扒拉地面凄厉的吼叫,视野中朝他跑来的三个师兄弟越来越远。

    随后,他的声音消失在了废庙后方的林子里。

    外面的长灯以及两个师弟看着那片林子,有着薄薄的雾气弥漫,三人对视了一眼,调头就走,长灯脚步飞快,低声道:“那家伙肯定会追来,这里距青峡县还有数十里路,怕是来不及,我们先去酒郎城中,试试借人气将它驱走。”

    拿定注意,三人没有犹豫往酒郎那条官道飞奔,这里距离城里不过十来里路,三人施了术法,脚程极快,眼看快到酒郎,身后风声再次呼啸起来。

    官道上还有来往此地的酒贩,看着道士装束的三人纷纷让开,大风吹来时,拉扯的牲畜不安的拉扯缰绳,酒贩们拍了两下驴头,扯开衣裳露出汗水淋淋的胸膛或后背,让风灌进去。

    前面狂奔的三人回头,过去的商贩们惬意的在那吹风,没有受到任何袭击。

    “那东西为何只追着我们?”

    “鬼才知道,你问它去啊!”

    仍由两个师弟在后面不甘的叫喊,长灯只顾先跑为妙,只要跑的快,后面两个师弟总能拖住地方一时半会儿。

    不过好在三人先后冲进了城门,原以为可喘口气了,刚到街边茶摊坐下,沿街的各色商铺旗幡呼啦啦的吹拂起来,街上过往的百姓,吆喝的伙计、商贩一个个哎哟的躲避,直叫“这什么风,好大!”“我的旗幡!”

    大风吹过长街,窗扇一个接着一个摆动,拍的‘呯呯’作响。

    棚子在风里鼓涨掀去半空,烈烈抚响的酒家旗幡被吹断了竹竿砸了下来;惊慌的人群奔走,摊贩护着小摊一同被人群推倒,汤水、瓢碗散落一地;大黄狗夹着尾巴在客栈门口冲着外面的混乱疯狂犬吠,随后风吹来,黑白的视线里,仿佛看到了恐怖的东西,呜咽一声夹着尾巴跑进后厨去了;也有痴痴傻傻的汉子,在风里边跑边鼓掌,嘿嘿傻笑的叫好。

    “走!”

    长灯看着远处风吹过街上一片狼藉朝这边蔓延过来,他知道是那东西追来了,起身带着两个冲进人群。

    “长灯师兄走这边。”

    三人拐进一条巷子,地势狭窄,钻进来的风更猛烈,长灯骂了他一句,随便寻了一户人家后门撞了进去。

    端着水盆的妇人尖叫出声,三人也不理会,直往屋里钻,循声而来的男人也被三人掀翻在地,穿过后院、堂屋,一路鸡飞狗跳的又从院门冲了出来。

    长灯一拂宽袖,将挡道的老汉连同独轮车掀开,三人被撵的慌不择路,直接跑去了对面另一户人家,独门大院,像是才办过喜事没多久,檐下还挂着红灯笼,门上也贴着囍字。

    看守的家仆想要阻止,还没靠近就隔空被打的倒飞回去,冲进去的长灯三人速度极快,还没等门房的老头反应过来,已经在风水墙那边不见了踪影。

    门房老头走出小房,看到门口呻吟的两个家仆,过去搀扶时,风声咆哮,吹了过来,院门上的瓦片彷如树叶一般哗啦啦的被翻起来,纷纷摔去地上,溅开的瓦片弹到老头脚边,吓得他抱着脑袋连忙蹲在地上。

    摇摇晃晃跑来的傻子站在对面,鼓掌喝彩令得狼狈抱头的门房老头骂了他几句。

    此时整个院子也被这阵怪风弄的混乱,丫鬟仆人檐下乱跑,躲避飞落下来的瓦片。

    顾拜武提着一把刀站在檐下,骂骂咧咧:“哪里来的怪风,老子恶事做了不少,还怕你不成?!有能耐把这宅子一并卷了去,没能耐赶紧给老子滚!”

    没多久,院里的老树渐渐平复,这阵怪风像是过去了,老人这才收了刀,身后是他刚娶过门的小妻,探着脑袋慢慢出来。

    “老爷,你刚才好生威风,骂了几句,那风果然停了。”

    “爹,你没事吧?有没有缺胳膊断腿的?”顾庸从中庭带着人赶过来,他说话一向这般粗野,性子也是这般,看到貌美的后年,轻佻的眨了眨眼睛挑逗一番。

    “你爹当年凭一把刀从城东一路砍到城西,也没见缺胳膊少腿的,一阵狂风就把你们惊得天要塌了似得,有时间多学学你兄弟,没事去他屋里拿两本书翻翻。”

    老人对儿子那轻佻的举动丝毫没在意,反正这个女人大儿子恐怕也是用过的,只是说的话,让他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