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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于患难时见真情 正字难书(下)

    刘成静见马欢如此动情,笑道:“你我兄弟多年,自是不必讲这些客套话。这一把鼻涕一把眼屎的,好看么?让兄弟们瞧着多没面子!哈哈,这还情什么的,日后休要再提!”说罢豪气万分,大笑不已。

    马欢心中着实感动,这才叫兄弟,这才叫知己!听闻自己有难,哪怕是军令如山,却也争分夺秒赶来!从军令角度而言,他不是一个好将军。但从为人角度而言,他是一个好汉!

    马欢道:“今日是老兄欠你的,你放心,皇上那里,老兄来担待便是!”人家能为自己拼命,自己若不讲点义气,太也说不过去。

    刘成静道:“军令如山,兄弟我无怨无悔。老兄你今日损兵折将,再去向皇上求情,怕是火上浇油,这趟浑水,就不用再来趟了。你的心意兄弟我心领便是。”

    他这话倒是实情。眼下马欢兵败,自身怕都难保,再去求情,更是难有好果子吃。他不想马欢为自己摊事儿,是以出言提示。

    马欢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意,心道:有兄弟如此,当真万幸!

    他二人早年便已相识,而后一个做了骑兵将军,一个做了水军将军。二人皆是名将,各自惺惺相惜。马欢向来了解他的为人,知道再争下去,他便会翻脸。心中微一盘算,便有成竹。

    刘成静又道:“那个向我报讯的人还告诉我说你们船队里有九曲坞暗藏的探子,你要小心为是啊。”

    马欢闻言心下大惊,他回想起适才一战,也确实颇有蹊跷。对方像是早已准备好,就等自己上钩一样。本来两军交战,各有暗哨不足为奇,但马欢此次带来的都是从西洋远航归来的老兵,没用一个地方军士。他们跟随自己已久。没有道理会是奸细。那么到底是谁,隐藏在船队中呢?

    他心中暗自想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有想到谁有嫌疑。便道:“向你报讯之人是谁?”

    刘成静道:“那人也知道九曲坞有尖细在老兄船队上,是以不敢露真面目,怕那尖细暴露他的身份,因而兄弟猜想报讯的人也应是九曲坞中人。”

    马欢点了点头,暗道:现在的尖细真是越来越隐蔽,龙蛇混杂,搞不清谁为谁效力。

    刘成静双手一摊,马欢心领神会。双手亦是一摊,二人抱在了一起。

    刘成静道:“老兄,多多保重,兄弟我要回去了!”

    马欢心中一酸,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再相见,颤道:“兄弟,你也要多保重!”

    刘成静‘嗯’了一声,而后大笑着飞身上马,道:“哈哈哈哈。我刘成静今日有幸和马欢并肩作战,此生足矣!哈哈哈!”说罢,扬起马鞭,拍马而去。笑声大是悲壮。却又带有一丝凄凉。

    马欢知道他这一去,至少是要收监牢狱,他终是不忍,偷偷地洒下了两滴男儿热泪。

    司马尚游自从飞鸽报讯后。心中日渐愧疚。他本想立即归队,和兄弟们同生共死。但段江南撒下了大网,就是要把马欢船队一网打尽。怎能让爱徒回去送死?他便留下了司马尚游,叫他在君山等候消息。

    司马尚游这两日老是想到船队的几个兄弟,秦航,邓孝明,郭承昂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浮现眼前,挥之不去,散之不尽。他们正当青春年华,可现在却是生死难料。有时候自己恍惚间会听到秦航传来的一阵阵话语:“司马兄,你要离开我们么?”

    他心中大呼:不,我不会离开你们。可秦航的身影却渐渐远去,直至模糊不见。

    募地里又传来邓孝明一阵怒骂:“奸细,叛徒!司马尚游,你好狠的心!是你害了我们!”

    听到这里,他心中极是难过,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我也不想,我不想害你们!

    可真当他极力辩解的时候,邓孝明的身影也已不见。只留下他一个人,呆呆的站在空地,望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他突然感到无比的无助,无比的孤单。他内心中一直在挣扎,在纠结,他想找个地方发泄,可终究是连个发泄的对象也没有。

    他就这么浑浑着,噩噩着。若是他们真的全军覆没,他不知道他该去干嘛,他还能干嘛。他突然发现,曾经在一起的伙伴,兄弟,战友,原来是那么重要!以前每日在一起,丝毫不觉得。可是当有一天,他们不在身边的时候,原来自己会这么难过,会这么落魄。他们是自己的朋友,是自己的兄弟,也是自己的对手,人生中如果没有了他们,对他来说,还有何意义?

    他苦笑,他摇头,他哀声,他叹气。他此刻,真的就如同一个没有魂的躯壳,在这个乱世,孤单的飘游。

    他正自在九曲滩走着,忽见远处一个黑影在林间迅速隐没。他微觉惊奇,在这九曲坞总舵还有人鬼鬼祟祟?他想也不想,便跟了过去。却见那黑影从一条小路下了山寨,那小路隐秘至极,若不是跟着那人,司马尚游决计难以发现这个寨子还有这么一条小路。

    那黑衣人似乎对路径极是熟悉,七拐八绕,已翻过了几座小山峰。司马尚游不动声色,仍然紧随其后,他见那人步法身形奇快,显是武功不弱,便不敢跟的太紧。随后又下了一个山峰,到得一条江边,那黑衣人身形一动,便自跃起,在那江面连点两点后,身子已是轻飘飘的飞到了对岸。

    司马尚游见他露了这么一手轻功,心中大是佩服。那江面少说也有二十丈宽,他竟只在江心点了两下,便即跃到对岸,这份轻身功夫可高明得紧了。司马尚游依葫芦画瓢,也是身形一跃,不过他就没有那个黑衣人那般本事了,他足足在江面点了五下,才飞到对岸,如此一来,便知自己相比那黑衣人还尚有差距。

    此时一路跟下来,天色也已经黑了。司马尚游一路下来便已暗自记好了方位。他算得自己和黑衣人已奔了数十里路,此刻根据方位判断,已到了岳州。

    那黑衣人身势不减,施展轻功,一路直向西南奔去。司马尚游紧随其后,他有心看看这黑衣人想搞什么鬼。

    却见那黑衣人一路竟来到军营,司马尚游心下大惊:这黑衣人也忒胆大,晚上穿成这样还敢进军营。

    他当即伏在营外不动,看到那黑衣人飞到军营中一大帐帐顶,随后轻轻跃下。点了帐外数名军士的穴道后,径自走近帐内。

    忽听得帐中隐约有人大喝道:“来者何人,竟敢夜闯军营!”然后便没了声响。

    他此时越来越奇怪,暗道:九曲坞竟然有人闯军营,这是何情况?

    当下心念一动,高高跃起,奔到那大帐帐顶,轻身伏在上面,想听听帐内是何情况。那营帐皆是软布搭成。他竟能能全身伏在顶上而不致顶塌,这份轻功也是不错的了。

    却听得帐内一个声音道:“你说的是真的?”

    另一个声音道:“自然不假。九曲坞明日在三江口一线峡附近围攻马欢船队,这是段江南亲自布置的,将军若是不信。可以派哨探前去打听一下。”

    司马尚游听后大惊失色,暗道:此人是谁?竟然将师父的计划报与朝廷,而且声音有点熟悉,似是在哪里听过。

    只听得之前那个声音道:“阁下是谁。为何将这消息报与本将军?”

    司马尚游这才判断出此刻说话的应该是将军,报讯的是这个黑衣人,当下凝神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