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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血仇可忍 惟恨情毒(上)

    翌晨。

    经过昨晚那番暗战,郑和船队就地休整,直到次日天明。

    海上日出缓缓升起,熙和的阳光普照着海面,重新向这人间大地注入了光和热,注入了希望。此时强风已去,偌大的海面只余下丝丝微风,吹拂着一波又一波的海浪。似乎停止了昨日的喧嚣,停止了昨日的壮阔,此刻海面静得就像一位刚刚睁开睡眼的少女,慵懒中带有一丝朦胧。

    船队还在海面漂泊,数十艘战船列成‘品’字形编队,如山,如峦,静静地停在微风细浪中。这似乎印证了一句古老的话语,大战过后,便是平静。

    此刻郑和正安静的站在船楼,眺望着这初升的日出,他仿佛不忍错过这美好的画面,破例的起了个早,以前在船上,他可不会起得这么早。

    那个火红的圆盘,从最初的崭露头角,慢慢地变成跃海而起,直到现在的斜空高挂,经历了或许只有短短的一刻时辰,但在郑和内心深处,却像是经历了无数光阴,无数载岁月。

    他孤独的站立在船头,站在这万物之主面前,似乎藏有无数的话语,却不知道该和谁言说。大海潮涨潮落,太阳西下东升,这万物莫不遵循着一定规律,只要肯钻研其间,定能发现当中奥妙。

    可世上最难钻研的不是这自然万物,而是生活在这自然万物之下的人。

    有道是万物易探,人心难测。

    如若世上之人都向这太阳,大海一般,遵循着万物定律,那该有多好!可是人心多变,又岂能特定规矩?

    太阳大海可以一千年一万年不变,而人心却能在瞬间转变,这是万物的悲哀还是人类的悲哀?

    郑和看不透。他看了数十年,仍是看不透。他可以看出有些人贪,有些人嗔,有些人痴,却看不透他们为何贪,为何嗔,又为何痴。世间孽障,莫不如此。

    太阳终会升起,终会下落,大海终会起风。终会退潮,而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已足够。郑和最近时常阅览佛经,以至于他多悟了一些禅性,一旦碰着空闲,便即感概相悟。

    此刻他站在船楼,望着初阳大海,便是在感悟这世间人心。正自凝思。忽听得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他回过神,不看来人,直接问道:“何事?”

    身后来人自是王景弘。除了他,也没有谁敢在这个时候上船楼。王景弘道:“将士们都已修养好了,接下来咱们是回航还是搜寻贼匪下落,还请使君大人定夺!”

    郑和微闭双目。缓缓道:“昨夜军旗下的誓言你可还记得么?”

    王景弘微微躬身,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安排。”说罢。走下了船楼,瞧这模样,应是去下达命令了。

    郑和双目仍自没有睁开,紧闭了好一会儿,直到帅船动身,他才睁开了眼,而后双手慢慢合什,朝着那太阳拜去。

    此时,海上的太阳又升高了些。

    船队各船接到了王景弘的命令,呈战斗队形沿着昨夜敌船撤退的东北方向搜寻前进。众人心知使君大人这是要报仇的前奏,昨夜损失了那么多兄弟,众人心中都憋足了劲。是以听到命令后,个个蓄势待发,精神满面。

    船队在海中疾行,而众人亦是全副武装的做好了战斗准备,大有不灭贼军誓不回乡之势。王景弘和马欢费信正在指挥阁中查看着这一带的地图,此时的他们已经离开了澎湖海峡,转向澎湖列岛前进。在他们东北方向数百里之外,则是琉球群岛。而依照他们昨夜被袭所处的位置来看,东北方向一百余里处有数个岛屿,极有可能会是敌穴所在。

    王景弘在地图上标出了这数个岛屿的距离和名字,钓鱼屿,黄尾屿,赤尾屿等赫然在列。

    马欢看着王景弘标注完后,便出言道:“这数个岛屿所占区域不大,大概只有数里距离,其中钓鱼屿是主岛,若是藏兵,最多也就是数千人。”

    王景弘大笔一扔,怒道:“区区数千人亦敢来围攻我天朝水师,这伙贼匪真是吃了豹子胆,此次不灭了他们今后还了得?”

    费信道:“只要确定他们的藏身之处便好办了,这东北方向附近可还有别的岛屿?”

    马欢道:“最近的只有钓鱼屿一带,再远了便是琉球了,如若再往上寻,便是扶桑国界了。”

    王景弘道:“扶桑国离此太过于遥远,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的便是在钓鱼屿一带和琉球一带,我看这样,先去钓鱼屿,如若岛上没有发现人为居住的痕迹,便再去琉球。二位以为如何?”马欢和费信皆无异言。

    如此商议完毕后,船队沿着东北方向的钓鱼屿驶去。从地图上看,钓鱼屿距离中原福州府有六七百里的距离,离台湾有三百余里的距离。可是郑和船队此刻刚穿越澎湖海峡,距离钓鱼屿才百余里距离,是以按照时间推算,一个时辰过后,船队便能抵达该岛。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船队沿着东北方向一直前行,此刻船上众人远远便已看到了数个岛屿坐立在汪洋之上,远眺过去,该岛犹如一个番薯,目测南北距离应有六七里左右,东西距离大概在一二里之间。南高北平,东西方向有山脉横贯。

    岛上基岩裸露,尖锋突起,殊为壮观。旁边则是七个大小不一的小岛,海鸟成群,景色旖旎,愿望过去,当真有如大海之中的明珠一般。王景弘通过‘千里眼’自然是将该岛的正景看了个清清楚楚,但是仍然没有发现有人为驻扎的痕迹。

    王景弘放下了手中的‘千里眼’,命令旗语兵下令,各船立即分散,分从三个方向包围该岛。整个船队瞬间化整为零,分成数批,分向向钓鱼屿驶去,抢先占领有利位置,以防止敌人突围逃跑。

    数十艘战船风驰电掣般逼近岛屿。待合围之势形成后,王景弘命令各船吹响战斗号角,和擂起军鼓,意在给对方下战书。号角声,战鼓声霎时响起,一时间声势震天。

    却见岛上仍是没有任何动静,莫非敌军不在这岛上?王景弘心中生疑,便命令各个方向战船上的管事报告岛上情况。

    王景弘指挥帅船在正面,而侧面的情况他看不到,只能通过旗语传递信息。而后。各船报了讯息过来,他们也没发现岛上人踪。

    王景弘心中暗暗沉思:瞧这八个岛屿虽然不大,但确实是一个藏兵绝佳之地,岛上山峰颇多,又和其他岛屿成呼应之势,按理说应是最佳巢穴,怎么会没有敌踪呢?

    他不想就此放弃,既然来了,总归要一探究竟。如若敌人真在里边隐藏。那岂不是白白错过?他吩咐费信道:“去叫几个水手,放几艘小船上岛去看看。”

    费信接令,便出了船楼,找到了船头的秦航和司马尚游。费信道:“副使大人有令,叫几个兄弟上岛去看看。你二人去一个留一个,另外的人员可从其他战船上调。”

    秦航疑道:“我和司马兄二人去足矣,为何要去一个留一个?”

    费信叹道:“昨晚一战。我帅船上的水手损失着实不少,你二人是我帅船的尖兵,如若再有人犯险。我这点家底可全都没了。闲话不要多问,谁去谁留你们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