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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丁香结

    “画得真好,”知返看着眼前一幅幅装裱精致的画框称赞,“只是怎么都是樱花?”

    “看这些画,你有什么感觉?”封云反问,没有回答她。

    “寂寞……还有,希望——”知返有些困窘一笑,“不好意思,我实在不会赏画。”

    转过头,却见身后的男人正望着她,并没有言语,却神情复杂。

    “怎么了?”知返不解。

    “噢,没事,”他似恍然醒悟,轻轻一叹,“你说的很好。”

    “总觉得是个女的画的。”知返仔细端详着华丽却不失细腻的笔触。

    “是我妻子。”

    “嗯?”知返诧异,以为自己听错。

    “这些画都是我妻子生前画的,”封云再次肯定,“她是日本人,一直觉得这间寺庙和她故乡的感觉很像,在中国的时候,常会来住一阵子,所以我选在这里替她办画展。”

    生前?知返疑惑地看着他,没有错过他眉目间那缕落寞与黯然。

    “你和你妻子感情一定很好。”

    封云微怔,随即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

    “喝杯茶可好?”

    走到偏院天井的小石桌,他提议道。

    知返点头,随着他坐下,不一会有个僧人端茶上来,言谈间似乎和他十分相熟的样子,知返没有多问,只是微笑看他替她斟了一杯。

    茶水自紫砂壶中潺潺流出,艳丽的红色,空气里弥漫淡淡的菊香。

    “菊普性温,多喝好。”封云将杯子递到她面前。

    “谢谢,”知返微笑着浅饮一口,“杭白菊普洱,兰有秀兮菊有芳,心怀佳人兮不能忘。”

    封云不由抚掌而笑:“好诗情。”

    “也不知道这普洱里加樱花是什么味道。”知返看着院子里满树樱花,忽然呢喃一句。

    封云一愣——真是个特别的女孩子,前一刻还温婉吟句,下一刻却又似个好奇的孩童。

    “樱花还是凋谢的时候最美。”一阵风起,眼前的花雨如梦如幻,有种荡气回肠的美丽。

    “日本有民谚说,樱花七日,一朵樱花从开放到凋谢大约七天,整棵树是十六天,樱花边开边落,就像烟花一样,美得绚烂而短暂。”

    “但凡美丽的事物,都很难长久。”

    “世间又有什么是真正能长久的?”

    知返微怔,抬头望向他。

    “以时间来衡量,总是要有个参照比对,有时一分钟不算短,有时一辈子都不嫌长。”

    知返看着他掂着手中的茶杯,语气里有若有若无的怅然,却又有了然淡定的从容。他的鬓角已是风霜渐染,料想这样的男人,不是过尽千帆,也是曾经沧海。

    沉默间有人走了过来,西装革履,神态恭敬。

    那人看了知返一眼,知返淡笑,偏过头看院子里的风景。

    封云招了招手,那人俯身耳语了几句。

    “不好意思,有点急事要先走一步了。”封云歉意地看着对面一脸恬静的女子。

    “没事,”知返微笑:“谢谢你的茶。”

    “还有手帕,”知返想起来,于是叫住他,“看起来很贵的样子,我洗干净了得还给你。”

    “那就下周这个时间这里见可好?”封云转过身,眸中带了丝调侃,“手帕不要紧,可以认识个说话的人倒叫我期待。”

    “手帕也很重要,男人吃起醋来比女人可怕。”知返狡黠地一笑,状似无奈耸耸肩。

    封云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暗示,了然一笑,摆摆手走出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