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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章十一、绿衣(4)

    烟云宫内,云孤雁审视着关无绝。

    他将那半块龙凤呈祥白玉佩在手底下翻来覆去地把玩,状若无意地问道:“听说,你从外头找了一个当年的药人。”

    关无绝摇头叹道:“老教主,无绝这次回来,每遇见个人都要来问上这么一句,下一句不是骂我疯了,就是问我什么意思。”

    云孤雁抬了抬眼皮:“既然如此,护法也早早坦白了罢?”

    关无绝侧头想了想,很认真的样子。

    然后他抬头,从表情到声音都一派冷静地开口回答:

    “其实,属下是为了给教主找个念想。教主心性寡淡太过,又忘记了十五岁以前的事,没尝过爱恨,想必对世间执念不强……”

    云孤雁:“……”

    在老教主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中,四方护法镇定地继续胡说八道:“逢春生之毒难熬的很,说不定教主找回了他喜欢的人,有了执念,便不舍得过那奈何桥了。”

    云孤雁诡异地盯了红袍护法半晌,悠悠地开口道:“你对关木衍不肯说实话,对本座也不肯么?”还至于找个这么蹩脚的借口,逗小孩儿呢?

    同样是自称“本座”,于云长流而言,这仅仅是闲淡如云的一个自称;然而于云孤雁口中吐出,却带了如山岳般居高临下的威严与肃杀,震慑之势非比寻常。

    “不敢。”关无绝敛眸,单膝跪地道,“别的什么人,属下瞒也就瞒了,老教主这里是万万不敢糊弄的。”

    云孤雁满意地点头,“那你说罢。”

    四方护法明显是个得寸进尺的,老教主脸色稍微那么缓和一点,那胆大包天的本性又了显露出来,“……为了取那药人的血,给教主解毒救命?”

    云孤雁目光如炬,逼问道:“此话当真?已经过去那么久,这药人的血还能有效用?”

    关无绝:“假的,不能。”

    “你究竟说不说真话!?”

    “真话说过了,是老教主不信,”护法一本正经,还一副极其无辜的模样,“给教主找个念想……”

    这人果真是逗他玩儿呢!

    云孤雁脸倏地就黑了,怒不可遏地断喝一声:“混账东西!”

    他猛地站起,宽袖顺势一卷一扫,磅礴到恐怖的劲气便带着劈山引浪之势,径直向关无绝轰然袭来。

    关无绝不躲不闪。

    云孤雁的功力何其霸道,他硬接了那一下,身子一歪,嘴角一线刺眼的鲜红就淌了下来。

    一直和个影子一样站在云孤雁身后的温环惊道:“老教主不可!”

    关无绝勉强撑起上身慢慢抬头,一手紧紧地扣着胸口,脸色苍白地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沾了血的唇角竟露出一点笑容,“咳,无绝……谢老教主手下留情了。”

    他刚刚未做丝毫防御,如果云孤雁当真含怒出手,这一下怎么也能要了他半条命;而如果云孤雁使上十成功力,他如今大概已经没气儿了。

    云孤雁盯了他半晌,慢慢坐了下去,身周暴虐的内劲逐渐从狂浪平息成静湖。他郁沉沉地侧过头去,半边脸都隐在黑暗之中,面容隐晦不清,“……你既然知道本座不欲伤你,那么也该明白,为了流儿,本座从来都是不择手段。”

    关无绝用手背抹去唇角的血迹:“无绝明白。”

    说罢,红袍护法又微笑起来,这一回带了点不正经的戏谑意味,本就俊美好看的眉眼一下子就染上了夺目的神采。

    他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自言自语般地轻轻地吐出四个字:“……我也一样。”

    说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的神情是那样地深沉而炽热,就像是奔涌于厚重无声的山峦之底的岩浆,磅礴、滚烫而赤诚。可惜关无绝是垂着头的,将这一抹笑藏进黑暗之中,没叫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