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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家中惊变(二)

    吴氏刚才也以为丈夫是发急病,现在听说是受了伤,一面哭着问哪里受伤,一面翻出箱子找伤药。栀子不知如何回答——娘不傻,听说胸部受伤肯定会乱想,她便闭口不言,将果子拉到一边,“金宝吓着了,你将他带到灶间去,做一碗面给他吃了哄他睡下。恩,再熬点白粥,熬软乎些,爹一会醒了好吃一点。”

    果子没大经过事,今日的事情让她吓的不轻,眼泪巴巴的拽着栀子衣袖就是不肯撒手。

    栀子握了握果子冰冷的手,勉强的笑了笑:“爹没事,去吧。”

    果子这才撒手,牵着弟弟的手出去了。

    吴氏找着伤药,再次追问兰福禄的伤处,栀子见瞒不过,只得小声道:“说是被木棍击着了……”

    “咳……咳……”

    栀子话没有说完,便听见床上传来咳嗽声,微微愣了下,反应过来是爹爹醒了,喜道:“娘,爹醒了!”吴氏也听见了咳嗽声,而且在栀子出声的间隙,已经紧走几步到了床前,一手握着兰福禄的手,一手轻拍着兰福禄的脸颊,口里小声的喊着:“他爹?他爹?”

    兰福禄悠悠睁开眼,应了一声,示意吴氏将他扶起来,待靠着栀子做的棉花软垫坐起来,这才道:“我无事,就是有些渴,你且去给我兑一杯蜂糖水来吧。”声音还如平常响亮,只是短促,倒像挑了重东西一时喘不上气似的。

    吴氏用衣袖试了一下眼角,高兴的不住点头:“我这就去。”说着站起了身,一旁的栀子拦住了:“还是我去吧。我先前让果子熬了粥,估摸着也熬软了,我去一并给爹盛一碗来。”

    兰福禄望了她一眼:“还是让你娘去吧,天黑粥烫,仔细烫着你。”

    吴氏也道:“你爹说的对,我去,你留在你爹跟前照应。”

    栀子没有坚持。她不是几岁的小孩子,每日做饭摆饭家中人早已习以为常,今日爹爹突然担心她会烫着,她心中就猜想爹爹许是想将她单独留在身边。

    看着吴氏出门去,兰福禄笑了一下,这一笑又引得他一阵咳嗽,咳罢,口中包着一口痰无处吐,栀子忙从床底取出一个吴氏晚上给金宝把尿的粗陶罐子接着,但她没料到兰福禄吐出的不是痰而是一口鲜血。粗陶罐子弦上晕开的点点鲜红血迹,让栀子心中翻了几个个儿:从古自今,但凡伤重吐血的,能痊愈的少之又少……

    兰福禄无事人般从怀中取出一块帕子擦了一下嘴角,“不碍的。”

    栀子眼中含泪,缓缓的放下手中的粗陶罐子:“爹,伤了内脏最忌来回颠簸,你怎的不留在江陵城里医治,非要赶回来做什么……你若担心家里,你使人来家报一声,我与娘自会去看你……”

    兰福禄摆摆手,阻了栀子继续说:“我赶着回来,却是有话要交代你。家中的所有银钱连同房契地契都存放在装苞米那个柜子底下的夹层里,你细心查看,一定能找着……”

    栀子听着这话不对,像是交代后事似的,轻轻的阻止:“爹,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你先好好的歇一阵。”

    兰福禄只是不理,继续说着:“现在年景好,我们家的地又是水浇地,按现在的市价值二十五两银子一亩,一共是四十二亩,加上这些年我攒下的现银,估摸着也能够赔主家这次失的蜀锦。要是不够,就将这座院子卖了吧。这座院子建的时候,都是选的整块柏木做房梁,能值些银子,添上肯定够了……”

    “失镖得我们自己赔?”栀子突然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她附身在这副身体上的时候,兰福禄已经像现在这样从威远镖行自己接镖做生意,她一直没有问过这中间的细节。这时想来,按照情理可不就是得自己赔?总不能钱让你挣了,风险由人家替你担着吧?只是,之前没人与她说过,她也没有想起来问过……

    “失了镖当然得自己赔,当初我与杜镖头立过契约的。”兰福禄先前一直强撑着说了这些话,这时有些坚持不住,脸上笼着一层清白的死灰,“哎——都怪我被那二十两银子迷了眼,总想着那条道是走熟了的,没想到还是出了事……要是没有接这趟镖就好了!”

    “爹,钱财只是身外物,只要人没事就好。”这样的安慰话说起来苍白无力,田产是兰家几代人省吃俭用置办的,可以说是花了几代人的心血,如今败在自己手中,爹爹如何不自责伤心!栀子顿了一下,“再说了,我们还可以报官,说不定能抓住劫匪,找回那五百匹蜀锦来……”

    闻言,兰福禄脸色变了变,突然拔高声音:“不准报官!死都不准报官!”

    栀子吓了一跳,出事报警这是她前世就养成的思维定式,所以她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

    “爹爹,为何不能报官?”

    兰福禄直直的望着栀子,口气中竟然有几分凛然:“栀子,你答应爹,以后再不许提报官之事?就是我不在了你也不准生出报官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