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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路七

    她说,就目前状况來讲,两家合作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事:“天野”正等锅灶做饭:“天然”又空有锅灶而无米面,两下里拼凑到一起,正好解了两家的燃眉之急,虽说“天然”现今儿走了霉运倒了血霉,也只是暂时的困难,过不了多久,就能够凭着自身努力恢复运转的,当前,村人们对“天然”的困境深表同情,正在积极想法筹措资金,准备重整旗鼓再次杀入市场,筹措资金的办法,就是村人集资入股,全民参与运营,更为重要的是:“天然”除此之外,并非无路可走了,现在,已有几家外地同行企业,正与她洽谈,准备收购或联营“天然”厂,共同启动“天然”这部先进设备,同闯市场呢?所以要先跟“天野”商谈,一方面有个“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私心,另一方面就是乡里乡居的,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天野”转型的事黄了,到头來,弄得“天野”倒闭破产,可惜了不是。

    沈玉花一直这么喋喋不休地讲说着,就是不切入商谈的正題,好像她沈玉花还真成了“天野”的活菩萨了,并非因了“天然”走投无路才來跟木琴们谈判联营的,而是因为“天野”行将就木,特意施舍恩泽雨露來的。

    凤儿终是听不下去了,她笑道,大姐吔,你也甭讲啥私心,啥可惜的了,就把你的底牌亮出來吧!咱两家,谁还不知谁人的家底吔,还是捅开天窗说亮话,爽快些吧!

    沈玉花又把自家身价提了又提,把筹码加到了不能再加的地步,直到提得沒了话可说,她才真正地切入了正題。

    她提出:“天然”的创立,主要靠银行数百万的贷款完成的,村里也投入了部分资金,从现实状况來看:“天然”厂已成为全村人今后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唯一出路,因此,要想俩家能够长久地合作下去,必须答应三个最基本的条件,一是“天然”的所有银行债务,必须由“天野”厂独立承担,也就是说:“天野”要把“天然”目前的所有债务,无条件地转移过來,同时包括“天然”此前欠下的所有集体和个人的债务,像镇年初曾替“天然”垫付的货款等类,从此:“天然”所有债权全部归属“天野”厂,不再跟北山一村有任何瓜葛,二是“天野”接手后,原有从业人员必须得到妥善合理地安置,即使今后再扩招务工人员,凡是北山一村的人,都得全单照收,并要安置在优越的岗位上,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企业若出现了亏损,责任应当由“天野”独立承担,北山一村不必为此承担任何的经济损失,企业赢利后的分成是,北山一村占百分之五十五:“天野”只能占百分之四十五,也就是说:“天然”控股权依然牢牢掌控在北山一村的手心里:“天野”不过是替北山一村打工而已。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强盗条款,是以己之短,强攻别人之所长,且來势汹汹咄咄逼人,在场的木琴仨人半晌儿沒有缓过神儿來,全都听呆了。

    杏仔抢先反应过來,他给沈玉花续上了热水,坐下后便开了口。

    他说道,婶子,你可以尽情地把自己的意图摆说出來,但也要听听俺们的想法,

    杏仔说,头一个就要弄清楚,谁才是这次合作的主体:“天然”已经到了破产倒闭的田地,不是“天然”來联合“天野”,而是“天野”并购“天然”,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体:“天然”以反客为主的架势來搞这次合作:“天野”绝不会答应的,要想合作成功,就不能改变“天野”为主“天然”为辅的身价地位:“天野”厂拥有对“天然”的行政管理和生产运营的一切所有权:“天然”不得进行任何干涉,这是一,第二:“天然”提出的红利分成比例是极不合理的,谁为主,谁就要控大股,拿大头,因此,赢利的分成应该是:“天野”占百分之六十:“天然”占到百分之四十,就已经不错了,同时,按分红的比例來计算,此前“天然”的所有债务,也必须按照分红的比例进行核算,各自承担相应的债务,共同经营,风险自担,万一企业出现了亏损:“天然”就必须买自己的帐,绝不能一推二六五,净捡便宜赚,做无风险的买卖,三是企业的现有从业人员:“天野”厂必须本着企业内部的规章制度和个人的能力条件,來妥善安置,人员安置的支配权,应由“天野”厂说了算,北山一村的人可以优先录用,但绝不会养老,把企业办成个养老院來。

    杏仔这番针锋相对的话,全说到了凤儿的心坎上了,喜得凤儿连连拍着茶几道,大姐,杏仔的话才合情合理呢?你连自己的身份还沒搞清呐,就想吞口唐僧肉來填饱自己的饥肠饿肚,也太离谱儿了吧!我看,你是沒有诚意跟俺们合作,是趁人之危下狠手呢?

    沈玉花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束手被擒了,她立即反唇辩驳,又把“天然”本身的优势和“天野”有米无灶的困境摆说开來,仨人都毫不客气地瞪起了眼珠子,摆开了各为其主互不相让的架势,又开始了新一轮唇枪舌剑般地争论。

    木琴静静地听着仨人面红耳赤地争论,反倒不着急了,她看出了,沈玉花的最终目的,就是有意在谈判时提高自己的身价和条件,让谈判双方进行激烈地争辩砍价,就跟赶集上店买菜秤盐时,讨价还价一样,双方争执得越狠,越能讨到一些便宜,这种街面头上的人惯常使用的伎俩手段,自然瞒不过同样也是精明透顶的木琴,她就是不说话,任凭仨人争辩去,待到火候到了,再出面调和,方可能拿住眼前这个狡猾刁钻的沈玉花。

    果然,被凤儿和杏仔争辩得头昏脑胀的沈玉花,终是忍耐不住了,她扭头冲木琴叫道,这俩人就跟疯狗似的一齐上阵撕咬我,你个老鬼咋一声不吭哦,敢情是你们仨儿早就合计好了,今儿要榨干我的油水,吸干我的骨髓呢?

    木琴笑道,我再鬼,也只是个山旮旯里的野鬼,咋比得上你这个大场面上的厉鬼吔,就你提说的这些条件,还不如叫“天然”厂來并购俺们的“天野”厂呢?这样也好呢?由你们做东好了,俺们就跟在你屁股后头打短工吧!

    沈玉花骂道,你个老狐狸,终是露出尾巴來了吧!我沈玉花运气不好,落到了这步田地,你就狠着劲儿地落井下石吧!现今儿,我沈玉花啥都不怕了呢?还在乎你躲在背后算计我,休想呀。

    木琴依旧笑道,别,我可不敢落你的井,下你的石,咱是在讲条件,商谈合作的事体,断不能你说啥儿就是啥儿,俺们只有听从的份儿吧!即便要合作,也得双方都感到满意了才行,像你这样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搁在谁人身上,也是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