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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流言在夜色中发酵着,酝酿着。

    儿子们的归家就是开晚饭的时刻,桌面上精美的饭菜展示着言家的富足,言家父慈子孝的聚在厅子准备开饭,为了奖励孩子们一天的辛劳,老爷还特别让小厨房多加了几道菜呢。可惜的是,总有一种人总是在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出现,很刹风景的,江暮又来了。

    言家小院的木门打开了,鱼贯进来了很多人,江暮就在当中央,掌起的灯火如炽的照耀着院堂。

    清洗去多日奔波的尘土,换上采办来的春裳穿戴一新,恢复了翩翩佳公子模样。增加采办聘礼的进展很不如意,精心挑选直到黄昏,回来后在登记、造册花了点时间。江暮亲自检验了采办的物件,他对采办来的物件并不算满意,也是来得匆忙没有带多金银所累,不过,现在不是为这件事耗时间的时候,造册完毕,他就在夜幕降临中迫不及待提亲来了。

    誊抄好的礼册由黑虎按照规矩恭恭敬敬地呈上。没接那礼册,言家父兄们站在廊檐下看着院子里摆着的那占了院子的十口红漆箱子。

    十口大红箱子连个雕花都没有,方方正正单调的让人忍无可忍,那扎着的大红绸花俗艳得更是不堪去看,望着很占地方的十口大红漆箱,言家人的感觉浓浓,这个感知就是——欺人太甚!

    “伯父,小侄此来正式提亲”江暮步进向前,迈向前的步伐中有着坚持,不容推托!不管如何,今日他都要带走夜雨,一直随身带着的锦盒里面那每一封信他都珍藏着,信是谁写的他根本就不想计较,重要的是言家小六就是他所要的夜来风雨。

    抬步趋前的江暮举止恭敬却含有霸道,看着这个人,言家父兄体会到此人和四掌柜带来的传言一样——骄横无礼,遇上此人确实是中了下签中的下下签。

    他大黑天跑来求亲?他这是想来硬的了?

    对步步紧逼的他,廊檐下的言家父兄没有让开进入正厅的路。

    这样的情况下,看得出这个人不想作任何让步了,是耐心用尽?还是看透了他们的拖延的伎俩?不管是什么,这个人都在居然用上威逼的气势,言家的人有着愤怒。

    对他的无礼,老四、老五无法按捺住火气,踏步上前就要阻拦,厅子里的侍女都无声靠着一边不发一声,静静的看着。

    老大老二阻止了冲动的小四、小五,从他们出现起,小三就把小六从厅子里拎到屏风后暂藏起来了。

    面对他的逼人气势,温暾的言家老爷开口了,“我想请教江公子一件事,若是公子答的对,对公子的提亲,我这做长辈的就应允了。”言家老爷神情平和看着走上廊檐气势凌人的江暮。

    言家的长辈开口说话了,步步逼近的江暮退下青石阶梯,拱手听着言家伯父发问。就算他此来早有决定,可对于这位是他所倾心的人儿的父亲,他还是不能怠慢,至于言家伯父要提的问题,他可以猜得到。

    言家老爷双手拢在袖中,慢言温语道,“请问江公子:自先秦以来,婚嫁存有六礼,可否请问公子,六礼是哪六礼?”

    听到这样的提问,言家少爷们眼睛亮亮,什么叫姜是老的辣,言家兄弟受教了,被暂时藏身在屏风后的小六啾啾小嘴,这是他跟爹爹说的呢,六礼,六六三十六个应对法子,耗死这无礼的小子。

    并不迟疑,江暮冷静道:“六礼为:纳彩、问名、纳言、纳徽、请期、亲迎。”

    言家老爷款款点头道:“江公子果然是熟读过诗书的,那么请问公子,言家在公子眼中就那么不堪见不得人?江公子口口声声说是来提亲,却在夜幕深深之时,扛了十口箱子的财物来状如买卖,请问这就是江公子学到的礼数?”

    言老爷一句比一句严厉,“言家从来不是钟鸣鼎食之户,可也算是书香礼教传家,公子此来形迹鬼祟,当真把我言家当作是私娼,儿女尽凭黄白之物随意交易的么!”言家老爷冷然逼视于他,平时很难生气的人一旦恼怒起来,那种气势比常人要强势多多。

    本来江暮对言家老爷的发问自然也有对策,只是没有料到温文的言家老爷居然说出如此言语出来,江暮本就不是能言善道之辈,巧言令色更是不在行,他抬目正视言家伯父,“请问伯父,俗世间的三媒六聘的姻缘就能让夫妻永生和睦美满?”

    “未必。”不意外江暮的诡辩,言家老爷揣度江暮知道言家多少实情,淡然道:“两情相悦者自然不必在乎俗世间那民约乡规,那么,请问公子,您与严家姑娘通信算是知音,相见之后,却以色视人转而另选耀晴是否算是两情相悦?”反正言家赖定了和他通信的就是严家姑娘坚决不改口!

    看着凛然的言家伯父,一时间江暮没了言辞。黑虎、赵魁垂手在一边听着颇不是滋味,这位言家老爷柔中藏刺不好应对,不过这样的发展,他们还是很愿意看到的,要是少主听了能够知难而退那就再好不过了。

    被噎住了的江暮不想多言了,谈不上什么理由的沉默着片刻,他道,“我向来不把名份这样的事情看得重要过,区区一个名份就能让姻缘永固,这世上就没有什么痴男怨女了。可能不如伯父的心意,我就是喜爱夜雨,夜雨就是我想要一生疼爱的人,将来有很多时间让伯父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江暮平静的盘算着把事情成为现实,之后作出任何的补偿他都是愿意的。

    他在狡辩?还是叛逆?他步进已经加速,言家父兄们虽然拦在他面前,可是瞬间他已经从言家父兄面前消失,藏身在屏风后的小六突然面前出现了江暮。

    江暮对人儿伸出了手,小六毫不犹豫就要咬,可惜,转瞬间,眼前的江暮居然消失了。

    江暮突然而至、突然消失的状况让小六诧异,那江暮不会是妖怪吧?

    言家父兄也好奇,他们还没来得极阻拦,江暮居然自己退回来了,这是怎么了?好奇的小六趴在屏风边瞧着,那江暮此刻已退到了廊檐下背对言家人注目着前方的大门,那些抬聘礼的汉子们都展开守在少主的两翼。

    静寂的街道石板路上传来细碎脚步声,越来越近,转瞬在门外消停下来,就是言家人也能可以预见这言家院落被包围的何等水泄不通。

    言家的木门无声开了,进来的几个青衣侍从清理了院子,十口红箱子被挪到顺着墙角边放着。踏步进来一位锦衣中年人,目不怒而自威,紧闭得双唇透着威仪,随后一顶青布小轿由四位佩刀的武士抬了进来,旁边还跟随着婢女。随着这中年人和小轿的到来,气氛比月光更清冷。

    江暮站在言家厅堂前正中央,江暮带来的侍从无声聚集在少主身边,似守护一般,一字排开明显分割开言家和这些人。

    有着一触即发的紧张,看着这种楚河汉界对垒的场面,如今就是笨蛋也能料想得到今日中午江暮所说的那句“考虑如何杀人灭口”的话绝对不是玩笑了。言家父子七个和江暮自成一派,这可不是言家愿意的,看来此刻的江暮倒是他们的守护者了。

    言家使女们在大少耀宗的示意下,有序规矩的出了厅子往独室偏厅里去,紧紧关上门窗,不该她们所听、所见,离开才最安全。

    小轿安置在院子中央,稳重的放下了小轿。伺候着轿子的两名婢女和四名仆从之外,该退出的人都退了出去。放低的轿子慢慢走下一位女子,在昏暗的夜月烛光下,全身白衣在摇曳烛光中,高髻在白色的布幔所覆,神情庄严雍容,高洁如那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只是神色异常冷漠。看着下轿的人,言家老爷表情有些吃惊,旋即恢复了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