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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不识情敌

    过了梅雨,便是酷暑,烈日炎炎,枝头蝉鸣震天。

    元夕因孝期不得出门,日日在后院闷得发慌,加上没有空调,没有冰淇凌,更是烦躁。

    玄凝之又购得两只马槽置于院中,槽中每日一早便打满井水,下午元夕必坐在马槽沿上啃瓜泡腿消暑,权当游泳池。众人见之又是新奇。过得数日后,只要玄凝之不在,另一只水槽便坐上荷叶柴胡,连吴妪也常来凑热闹;至于刘叔等男子,午时一过便在前院不敢进来。

    一日,元夕坐在槽沿上想着能否自制冰棒,听得阿沕喊女郎,元夕回头看见阿沕垂头背对着的身影,大笑,连个小腿都吓成这样,要是见了泳池比基尼女郎,那……。

    元夕穿上木屐,整好衣裙,去了前院。见是谢府的管家来订药丸,上前寒暄了几句,就吩咐荷叶去端绿豆汤,柴胡去取肥皂。

    管家好奇地询问肥皂是何物?怎么从来没听过?元夕介绍:本店自制,绝无仅有,且不上柜交易!此物和猪胰子一样用即可,里面加了忍冬花和薄荷汁,略有草药气味,专为谢家七郎特制两块,夏季使用甚好云云。正说得起劲,忽听背后有人嗤笑。二人齐齐转头望去,见是位年约双十,身着白色暗纹缭绫的女子。元夕看了管家一眼,见管家也一脸莫名其妙,便知也不认得。

    元夕上前说道:“不知女郎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女子一脸不屑,身后忽然跳出一丫鬟,叫嚣道:“你一商户女,又是被休弃的,怎配和我家夫人说话?”

    元夕见来者不善,也拉下脸来,冷哼一声道:“既是如此,贵足不踏贱地,还请出去吧!”言罢,转身和管家又是一副笑脸相迎的模样,取了一小块加了玫瑰汁的肥皂,说道:“正值酷暑,管家也是辛苦,还望笑纳,只是材料难得,只能给这么一小块了。”

    管家见这块肥皂色泽粉红,香气淡雅,虽小巧了些,自家妻女定是欢喜的,便笑眯眯地伸手去接。忽然,面前伸出一只手来,夺过肥皂,一把摔在地上。

    管家抬头一看,还是那闹事的婢女,气恼道:“谁家的奴婢?竟敢如此无礼!”门外的谢府仆从立时进来,站在管家身边。元夕没想到婢女敢动手,吓了一跳。

    刘叔在一旁碍着男女有别,不便动手阻拦,却又急得团团转。

    元夕心下一沉,见鬼了,得罪谁了?有人来砸场子!

    荷叶右手拎着颗忘记扔下的青菜,带着柴胡和吴嫂冲进来,张口大叫:“谁啊?谁啊?哪家猫猫狗狗的,敢来精诚堂砸东西?”

    一时间,铺子里三方人马站了个满满当当。

    元夕看向那女子,见其衣饰华丽,虽涂了厚粉,仍看得出肤色偏黑黄,五官清秀,只是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异。不及多想,元夕吩咐柴胡:“去找找看,给管家重新拿一块过来。”

    管家歉然道:“这真是麻烦掌柜了,这么金贵的物事。”

    元夕正要客气几句,那女子忽然插话:“什么金贵物事,不过是个贱民的物事罢了!”

    元夕怒道:“不会说人话便不要乱吠!我虽开门做生意,不欲与人结仇,但也不是由着别人打脸的。”

    那丫鬟又跳出来叫道:“你这低贱的商户敢骂我家夫人,找打!我家夫人出自谯国桓氏,所嫁夫君乃弘农杨氏殿中将军杨斌,才是真正的士族名门。尔等小民,小心被押去见官!”

    元夕皱了皱眉,低声问管家:“那什么殿中将军,是个很大的官么?”

    管家面色怪异:“六品而已,女郎不必担心,七叶谷曾托付我家七郎君看顾女郎。”

    元夕心中略定,却见荷叶挤到身边,一副悲愤的模样,觉得更是一头雾水。

    管家大声喝道:“既是出自谯国桓氏,怎可如此不知礼数?夫人不知陈郡谢氏与精诚堂的交情,便敢在此嚣张?”

    “陈郡谢氏?”桓氏看向管家手中腰牌,打量了管家一番,并未生出惧意,挥手让丫鬟退下,阴阳怪气道:“确实不知。士庶不同席,理应不知。”

    元夕纳闷此人为何连陈郡谢氏也顺带着得罪了!果然,管家勃然变色,三路人马剑拔弩张。

    “元夕,元夕。”好似玄凝之的声音。不是去农庄看收成了吗?元夕疑惑地定睛一看,真是玄凝之,已身形极快地站在面前,被烈日晒得通红的脸上,一双焦灼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四处打量。“没吃亏吧?”玄凝之问道。

    元夕大囧,道:“没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说着,示意荷叶端了绿豆汤给玄凝之。

    “汪忆叫人去找的,我正好回来已进城了,说是有人闹事,就快马加鞭。你没事儿就好。”玄凝之一边喝着,一边旁若无人地和元夕聊絮叨起来。

    气氛就这般又戏剧化地缓和下来。元夕拉了拉玄凝之的衣袖,“这位是陈郡谢氏府上的管家,刚才多亏管家坐镇呢。”

    玄凝之立时正色,整整衣冠,对管家行礼道:“玄凝之谢过管家为吾妻解围。”

    管家侧身避过,连称不敢。元夕赫然解释道:“是未婚妻,外曾祖父定的亲,多年不见,数月前才找来的。”

    管家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