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下来。

    苏月和李向阳还在向上爬。

    站在云层之上看夜晚的天空，群星璀璨夺目，像水洗过一样，漫天的苍穹撒下一地的水晶钻石。

    然而，李向阳却没什么心情欣赏美景。

    从一大早进入这栋大楼，一直爬到现在，接近十个小时的向上体能运动，早已榨干身体每一处的能量储备。

    他们已经累得只剩下一口气，仅仅凭着意志还在坚持着。

    此时，穿过斜插进来的大厦，爬上摇摆大楼的更高层，脚底下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剧烈。

    夜晚的高空，寒意逼人。苏月和李向阳全身汗湿得水淋淋的，大风吹进楼层，在他们身边打旋而过，二人直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窖。

    苏月开始感觉自己头昏脑胀，好几个长喷嚏不住提醒自己，再这样不顾一切地爬下去，等待自己的可能会是一场重感冒。

    在这样的地方得重感冒，无疑是无药可救。

    于是，当她路过一个明显相对来说密封较好的楼层时，她停下了脚步。

    “李向阳，咱们今天就到这儿为止吧。”苏月在原地等了五分钟，直等到李向阳也慢慢爬了上来，才有气无力地说道。

    李向阳早已走不动了，整个身心处于一种麻木状态，恍恍惚惚像梦游一样，只有停下来的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

    李向阳这一停，可别想再叫他动起来。他哈着气，双手冷得发抖，仿佛眉毛发梢起了一层白霜似的，或者这只是他一时的幻觉。

    到达八十几层，给人的感觉是，像是站在游乐场一栋无比巨大的海盗船里，摇过去，摆过来，摆动得人晕头转向，胃里翻山倒海。

    苏月拉着李向阳，在过道里勉强窜来窜去，她在寻找这一楼层的洗手间。

    她倒不是急着想要上厕所。洗手间的空间相比起其他房间要狭窄得多。在这样的高空楼层休息，万一睡着睡着，就被大楼摇两下抛出去了咋办？

    手电筒的灯光在黑暗的走廊里寻找。很快，蓝色的人形标志就出现在视野的前方。

    比她预想更要好的是，在男女厕所的旁边，还有一个带门的杂物间，这个杂物间简直是此时休息的天堂。

    苏月拉着李向阳钻进了杂物间，回手就把杂物间的房门给关上。

    杂物间里有一些扫帚和铲子，冲水的一大叠软管，一双大号胶鞋，以及几件干活的工作服。

    苏月又拧开门，把铲子、凳子那些坚硬的东西丢了出去。

    没多大一会儿，就听见凳子、铲子在走廊里哐当哐当几下，就再也没声音了。

    “把绳子再绑上，我们就在这种地方休息一晚上吧。”苏月说着，把自己背包里的睡袋掏了出来，只脱了一双鞋，就钻进了睡袋里，拉上了拉链。

    由于杂物间的空间过于狭小，所以一开始苏月是坐着靠在墙角上。

    李向阳看见苏月动作很快，他也急忙把自己的睡袋掏了出来，脱了鞋，钻进了自己的睡袋。

    睡了没多大一会儿，两个人就摇着摇着脑袋撞在了一起。

    由于互相占据两个角落，空间又不够躺下来舒展身体，所以两人睡得都很难受。

    随着李向阳梦中一脚踢在杂物间的门上，原本就饱经岁月沧桑的房门，竟然被李向阳轻易踢掉了一个角。

    这一脚，把苏月给吓醒了。

    苏月抬起头看了看身前的门，发现它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结实，于是她开始担心道：万一两个人睡着了，随便一撞，把门给撞开了，那不是分分钟就很有可能被大楼甩到楼外去。

    想到这里，苏月想起身上捆着的麻绳，她一个翻滚，把麻绳在自己的睡袋上裹了一圈。然后一用力，把李向阳的睡袋拽到了自己的身边。

    李向阳迷迷糊糊中，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和苏月的睡袋紧贴在一起。同时，他感到自己的脚底板凉飕飕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脚把睡袋的拉链踢开了，一只脚透过刚刚门页上的洞口，伸了出去。

    他实在太累了，刚醒了没一秒，又呼噜呼噜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李向阳有那么一刻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左脚的存在，他心里一惊，赶忙从睡袋中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的左脚在睡袋外面冻了一夜，早已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