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安德鲁彻底拉开自己的衣服，和人类截然不同的身体出现在烂指和六小只面前——

    安德鲁的身体掺杂着老人的褶皱和婴儿的稚嫩，像是蛛网一样错综散布在肋骨附近，但是到了肋骨下本该存在的腹部却是空的！一本用皮与骨嵌合的书正在自然的翻动，像是有人正在翻阅一样。

    于此同时，烂指也瞬息明悟了自己为什么会一直留在白沙领没有离开，哪怕这里既没有漂流下来的尸体，也没有自己经营多年的试验塔。

    因为那是一本蕴含了死亡的书，就像是一切活的死物都应该进入死渊一样，它散发着和死渊一样的气息。

    他想要伸手触碰，可现在他依旧只有眼珠能转动，能发出声音而已。

    “这样清明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安德鲁此刻的说话带着些古语，听着让人费劲。他一边说，一边把那张书页放进身体的书中，书页翻动停在某一页上，这时候所有人才发现这本书的书页少得可怜。到处都是破损的痕迹。

    似乎是察觉到众人眼中的惊愕，安德鲁将书页收好后重新穿好了衣服。

    “我当初因为主人离开后被某个我不清楚是谁的存在分成了无数份，我其中的大部分聚合起来占据了这个身体，随后开始在亚珈大陆各处寻找我的其他部分。”

    “会痛吗？”

    帕蒂握着牧羊杖，顶着那个明显对于她有些大的宽檐帽询问着。

    “……”安德鲁愣住了，他显然没想到帕蒂会这么问，随后将衣服系好摇了摇头。“我是巫妖，是书，我不会痛的。”

    他说谎了，但是他的谎言水平比帕蒂高了太多，没有什么波动的脸上让人看不出真实的想法。但只有他知道一瞬间被剥皮拆骨的痛苦有多么可怕——对于一本书而言，组成自己的一切都在瞬间散开，被撕裂、被拆碎！

    “真的吗？”

    “真的。”

    安德鲁隔着帽子揉了揉帕蒂的脑袋，又看了看其他人。

    “接下来我就要离开了，毕竟留在这里的时间也够长了，战争开始我也不想继续待在最前沿，会白白提升我暴露的风险。”

    “可是安德鲁先生还是嘉恩商会的一员啊……”

    帕蒂抬头，语气里说不出是害怕还是不舍。

    “哦，我都忘了，以前也加入过商会，要离开的时候就自己离开，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安德鲁揉了揉自己的卷发。“我记得是要写……辞职……报告？是这个吧？”

    “是的。”

    帕蒂无奈地点头，似乎她并不能，也不敢影响安德鲁让他留下来。但一旁的汉萨·道恩眼前一亮。

    “安德鲁先生，向您这样的区域管理辞职应该是要找嘉利小姐递交专门申请的吧？”

    “啊？是吗？”

    习惯了多少年的行商，安德鲁确实没有太过在意嘉恩商会的新规定，他思考了一下，疑惑地看向了帕蒂。只不过在他思考的短短几秒，道恩已经给帕蒂投去了‘加油’的目光。

    帕蒂心领神会，狠狠地点了点头。

    这下换成安德鲁纠结了，他烦躁了挠了挠头，最后还是理智压过了一跑了之的想法。

    “好吧，还得去一趟……”

    “嘉利姐姐现在在白石领。”

    似乎是怕安德鲁反悔，帕蒂拉住了他的衣角开口。

    “好的，好的，我会去的，会去的。”

    他像是安抚女儿一样安抚着帕蒂，再三承诺。

    “那我这就给领主大人写信，让嘉利小姐在白石领多待几天，这样也不用担心错过。”

    道恩自告奋勇开始写信，随后顺着自己等人掉下来的位置向上爬了爬，对着天空吹了两声口哨。

    很快一声鹰啼回应，神骏的一只白色双翼的鹰就落进了这个巨大的破洞里，停在道恩的手臂上。

    他将信纸卷了卷，放进信鹰脚边的竹筒里，随后抬手放飞。

    “烂指冕下怎么办？”

    沉默许久的海曼出声询问。